第121頁
洛娜笑,「什麼連累?我原本就在廚房裡幫工的,你忘了嗎?」
我的鼻子一酸,「謝謝你。」
就在我們敘舊的時候,管事的走了過來,她皺起了眉頭,大聲叫起來,「都擠那兒幹嘛,你,你,還有你……」
我們連忙散開,各自忙碌。
午夜,廚房裡安安靜靜的,我們三個女人,聚集在小小角落裡,低聲私語著。
洛娜得知我的計劃後,立刻表示了不贊同。
她道,「我聽說飛雲族人將死人視為不潔之物,雖把他們抬往居住區外,但仍出不了地底之城,西文,你的心愿仍不能實現。」說到這裡,她頗有些責怪地看了玄斯娜一眼,「你應知道這些才對。」
玄斯娜面對她的責問,倒也不惱,她不溫不火地道,「這一點我早已想到了,飛雲族人確將死人視為不潔之物,至多把他們抬往地底之城埋葬。但你們大概不知道,有一種死人會是例外。族人非但要把他抬往地底之城之外,還要把他送往松底拉海之外的陸地上下葬。」
「松底拉海?」我詫異。
「你們來這邊的時候,一定會經過一片黑色的大海,那片大海就是松底拉海。它被奇異的魔法結界包圍的,尋常人根本看不到,只有當神奇的符咒被念起時,大海才會出現。這是一片不折不扣的死海,人掉進去決不會被淹死,但是也決無可能存活,因為海底的魔法結界被下了詛咒,沒有任何活物能在海底存活;一旦過了那片海,就會進入王國的統治區,脫離聯合部族的管轄範圍。」玄斯娜緩緩地道,「當飛雲族內有人無故服毒自殺而死的時候,就會被族人們送往聯合部族之外的地方。」
「無故服毒?」我道,「這個很難界定。萬一此人是被陷害服毒,卻被當成是自殺服毒了怎麼辦?
「不可能,」玄斯娜篤定道,「飛雲族對毒材和藥材的管理極其嚴格,沒有一級主事的紙令,普通尋常族人根本拿不到。如被認定服毒自殺,還會進行一次極為仔細的嚴查,審查結果還要上報族長,出現你剛才說的那種情況極少。」
我驀地想到了什麼。紅妮把她的家族至寶給了我,難道就不怕事發之後會受到嚴查?畢竟這種藥只有她的家族才擁有,才懂得配製。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既然敢給我,就一定也已想到了應對之策。
思及此,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玄斯娜和洛娜又在低低說些什麼,似乎在討論出逃的細則。
我的思緒則飄遠了。
飄得很遠很遠,遠得都使我辯不清我究竟還在想什麼。在想那糾纏不清的愛與恨,還是曾經痛徹心口的羞辱和謾罵,還是,曾經淪陷在他的眼睛裡的霎那我的內心曾有過的悸動和溫柔。
我的心又開始酸酸的,凝望著木窗外的淡淡紅色月光,淚光隱隱浮動。
他對我的羞辱,已徹底擊碎了我對他曾有過的曖mei和愛情。
我和他,終究難成同路人。
我恨他的羞辱,可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辱語中的某些卻是真的。
我確實配不上他,在這個世界裡。
無論是外形,還是身家,他都遠遠高於我。
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我不得不承認。
但我並不自卑,也不懊惱。
我可以把他對我的休棄當作是一種解脫,另一份新生活的開始。
我不會學會我的母親,在被負心漢傷得體無完膚的同時,還對他念念不忘。
我還會把青俠的姐姐的經歷作為前車之鑑,應一開始就對這類擁有魔鬼般誘惑力的男人應敬而遠之。
配不上,就應遠離。
沒有結果,又何必還要開始?
最終落個兩敗俱傷,這又是何苦?
我的淚珠滴落在我的手上,在淡淡的月光下,微微泛出微小的紅光。
玄斯娜和洛娜的談話徒然停止了,她們對望一眼,又看向了我,默然無聲,仿佛知道我正在想什麼。
午夜,又起風了。
拿到藥的第三天,我們的行動正式開始了。
在夜色的掩護下,我,玄斯娜,和洛娜三人悄悄地步入了原始森林中。森林入口處已有一侍女在等待,她是紅妮的近身隨侍,她上前說她們的主人已為我選好了地點,我們跟隨她入了林。
森林深處,隱蔽而幽深,陰風飄過,拂到了我的臉上,微微泛起雞皮疙瘩。
夜風揚起之時,紅雲輕輕散開,一輪圓圓的紅月露在了夜空之上。
月光撒落之處,在一塊突起的嶙峋石頭上。
我在玄斯娜的幫助下踩上了那塊石頭,仰首之際,任由月光籠罩了我的全身。
我不由得閉上了眼,在月光之下,夜風之中,紅色光芒籠罩之際,又想起了前塵往事。
我決定要將他忘記,可在離別之時,又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有關於他的所有所有,想起他曾在我的耳邊說愛我,想起他曾對我的所有溫柔,也想起他對我所有的粗暴和侮辱,淚珠開始一顆顆落下。
我的雙肩因而顫動,我的手指尖也在抖動,時間,也從這指縫之間緩緩地流過。
血色的美麗深紅月光終於籠罩了我的全身。
「準備好了沒有?」紅妮皺眉問我。
我閉著眼睛,點點頭,不敢開口,怕會哽咽著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