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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雙胞胎……確有其事啊!」
「當年光霽仙尊的家中迷信雙胞胎會給家族帶來不信,所以雙胞胎弟弟在出生當天就被丟棄,但——誰說被丟棄的雙胞胎弟弟不會被什麼好心人救下,又機緣巧合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來向哥哥復仇呢!」
月無咎那張仙姿俊逸的臉沉痛地說出這番話,說服力百分百,殺傷力百分百。
芃芃和其他那些小孩子都驚了。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完整的設定!連這位萬古劍皇都這麼說了,他們就知道他們沒有被騙!
燕歸鴻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在這一刻狠狠地受到了震顫。
他實在無法想像,那個曾經因為與他理念不合而毅然決然退出崑崙墟,被人誤解也不屑解釋,表面雲淡風輕實則清高倔強的師弟,居然有一天會當眾撒這種謊!
藏在月無咎淡定騙人的面目下,是他沉沉的冷笑。
前幾世,他孤身入崑崙墟,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旁人質問他為何要殺燕歸鴻。
他那時面對著一群對燕歸鴻之死痛心疾首,又將他視為豺狼虎豹的正道魁首,只覺得滿心疲累,因為知道他們不會相信,所以乾脆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殺出一條血路後便遠走高飛。
也因為他的不願解釋,使得萬古劍皇之名被潑上了污水,修真界人人將殺他當做一個名聲鵲起的機會。
所以,這一世,他絕不會再重蹈覆撤。
當默默做事的啞巴正派有什麼好的!要當就當給反派造謠的黑心正派!
走反派的路,讓反派無路可走!
有了萬古劍皇做擔保,眼前的燕歸鴻是不是開啟魔門的始作俑者先不說,但他有個雙胞胎弟弟這事兒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定論。
應元道觀的觀主盯著芃芃身旁的夜祁。
其他人模稜兩可,那是他們宗門都想獨善其身,既不想得罪燕歸鴻,又不想承擔認錯反派的責任。
但應元道觀從前原本就是只比九重山月宗好上一點的宗門,在修真界沒什麼存在感。
現在正值修真界風雲變幻之際,若是他能站出來一力支持燕歸鴻,此事過去之後,他們應元道觀與崑崙墟必將關係緊密,從此飛黃騰達!
「——諸位,若是這些捕風捉影的事都能栽贓到光霽仙尊身上,那現在堂而皇之站在我們面前的幽都之主,難不成還真成了我們修真界的盟友了嗎?」
他對著周遭修真界諸位掌門朗聲道:
「大家可別忘了,當年身為盟友的幽都之主是如何背叛修真界,如何偷襲我們的靈昭元君的!可憐靈昭元君大好年紀,本欲與光霽仙尊結秦晉之好,卻被他硬生生斬斷姻緣,從此香消玉殞……」
應元道觀的觀主說得抑揚頓挫,差點聲淚俱下,順道還瞥了一眼燕歸鴻的臉色。
果然見對方一貫冷峻的面龐緩緩露出一個極為震撼的神色。
他這招果然走對了!若能得燕歸鴻青眼,他們應元道觀今後還愁什麼錢財、功法、資源……
「斬斷姻緣的可不是幽都之主,而是燕歸鴻他自己哦。」
一道輕柔的女子嗓音出現在他的身後,沒有絲毫氣息與腳步聲,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應元道觀的觀主身後,驚得他背脊霎時一片冷汗。
「你是何人!」他連連後退,待看清對方虛無縹緲的身影之後,又道,「你與那幽都之主一樣,也是一道神識?」
周遭魔氣遮天蔽日,林中光線並不明朗,月觀玉的魂魄從聚魂珠中剝離。
「我便是你口中大好年紀就亡故的靈昭元君。」
月觀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從離開冥界之後,她的魂魄還沒有如此強大過,這林中的魔氣所攜帶的至陰之氣,似乎對冥界之物有所助益。
她抬起頭,悠遠的目光穿越五百年時光,落在了不遠處那道深藍色的身影上。
「不過,我不是神識,我只是本該在五百年前便消散的一縷魂魄罷了。」
語罷,她掌中靈力凝聚,銀色的鐵質蓮花從她掌中層層迸發,蓮花形狀柔美,質地卻極其鋒利,在她鼎盛期時,可以這法器千枝蓮鏖戰兩名化神期修士。
也因此,千枝蓮與靈昭元君的名聲遠比月觀玉這張臉來得有辨識度,此法器一出,無人再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
「真的是靈昭元君的芳魂!」
「時隔五百多年,她的魂魄竟然還未消散嗎?」
「那她方才所言……是什麼意思?」
斬斷姻緣之人,是燕歸鴻?
「觀……玉……?」
這兩個字從他唇齒間溢出,似五百年間從未開口的禁忌。
他們上次去冥界,果然將月觀玉的魂魄帶了回來!
兩人都還是盛年時未曾變化的模樣,但當月觀玉用目光描摹他的容顏時,還是感受到了這五百年歲月的流動。
修仙之人,可容顏長駐。
但心卻會老去。
眼前這個眸光陰冷,劍眉總是晦暗不明的緊皺著的人,和她當年認識的那個意氣凌雲的少年早已判若兩人。
「你殺了我之後得到的功成名就,看來並沒有讓你過得很快樂,歸鴻,這是為什麼呢?」
燕歸鴻的雙眸中有血絲遍布,死死地盯著月觀玉的身影。
她在笑。
她眉宇間無恨無怨,好像在問一個久別重逢的故人,而不是一個曾經對她許下山盟海誓卻又殺了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