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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起,溪水帶著刺骨的涼,尾巴上捏著的指尖也透著寒意,江左沒來得及閉上的眼睛被溪水刺得澀澀發痛,眼皮發脹酸痛,水流爭先恐後湧進了口鼻,窒息感在侵入了液體的肺部中緊緊擠壓著,胸腔逐漸升起一片燒灼感。
江左撲騰著爪子,四肢朝空中抓去試圖抓住清池的衣袖,卻抓了個空。眼前開始發黑,江左心慌意亂,鼓足了勁,掙扎著讓嘴巴露在水面以上,垂死掙扎試圖啟動金手指:「……咕嚕……麼……麼嗷……喵……咕嚕……麼嗷……QAQ」
就在江左以為自己快要魂歸西去的時候,清池這才不緊不慢地抬起了手腕,把江左從溪水中提了出來。
涼風吹來,劫後餘生的江左止不住渾身發抖,原本耳朵上高高豎起的兩撮毛毛這下也終於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來。他蓬鬆的毛髮濕漉漉黏在身上,勾出了肉乎乎的身材曲線。
362一錘定音:看來你不是虛胖……是真的胖。
江左打哆嗦:……說……說好的……金手指……呢……
362:不想殺掉不包括邊緣性死亡以及肉體折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發出了幸災樂禍的豬叫聲。
江左:不……不應當……QAQ
除了上次懵懂無知從樹上跳下來被摔死,這次是他在認知到在這些世界裡死了任務也就失敗回不去現實生活後第一次這麼接近死亡。
清池解下袈裟,把冷到發僵的江左輕輕裹了進去,他勾起食指,在江左的濕答答的肚皮上蹭了蹭。
肚皮上像黏了一條陰冷的毒蛇,江左又打了個冷顫。
似乎對於自己的成果挺滿意,清池收回手指,他輕輕勾起唇角,「不吵了。」
江左:!!!
我擦!我特麼只是打幾個飽嗝你嫌吵就不能有點出家人的素質坐念阿彌陀佛臥看雲捲雲舒實在受不了就去自殺啊為什麼要把我按進水裡啊擦!!!凸QAQ
江左哽咽出了聲,透明的鼻涕流了出來,糊在臉頰的毛髮上。
清池把江左裹進袈裟,摟進懷裡,終於返身折回了寺廟。
依偎在聖僧的懷中,僵直的軀體逐漸醞釀起一絲溫度,江左縮著四肢,僵著腦袋又往清池的胸膛上拱了拱,爭取摩擦生熱最好能起個火把這個慘無鼠道的變態老狗逼給燒死。
竹林的入口,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和尚正扭頭找著什麼,瞥見一人影從蒼翠的竹林中緩步而來,兩人喜上眉梢,扭頭大呼道,「找著聖僧了!聖僧在竹林入口這呢!」
彼時霞光萬道,來人白色衣角隨風鼓動,寬大的袖口翻滾出層層衣浪,他身姿清貴,步步生蓮,宛若謫仙落凡。
兩小僧呼吸窒了一瞬,緊接著急匆匆提起灰色袍角跑著湊上前,等走近了,一小僧驚道:「呀!聖僧怎的身上都濕了?」
「——什、什麼濕了?」還未見人影,就聽到一蒼老洪亮的聲音帶著一絲慌忙吆呼著傳來。
清池此刻已是恢復了清冷的模樣,他斂目垂眸,靜立於融融的萬道霞光之中,容顏如珠如玉,光華奪目。
順慈住持終於在旁人的攙扶下氣喘吁吁地迎了上來,「呼……呼……阿彌、阿彌陀佛……聖僧……可還安好……?」
「聖僧跑哪去了?」住持身旁的大弟子順濟有些不滿道,明明該是用晚膳的時間,卻被叫出來滿寺廟找聖僧的蹤影。
順慈住持趕緊解釋道,「近日寺里不太平,順濟也只是擔心聖僧的安危……」
今夜傳膳的小僧第一個發現了聖僧房內空無一人,便不由想起了幾日前同樣是在晚膳前失蹤了的儒遠師叔,小僧急忙忙向住持通報了聖僧不在房內的事,不一會兒,聖僧失蹤的事情就驚動了整個寺廟的人。
清池垂著眸,他打開抱在懷裡的月白色袈裟,露出了裹在袈裟里奄奄一息的江左,「方才貧僧在竹林里散心……」
清池沒有說完,眾人卻瞭然大悟了。
原來是救了只落水的松鼠啊……
江左虛弱,爪子微弱地動彈了一下:翹……翹……里麻……聽……到……沒……翹……QAQ
圍在前排的幾個僧人突然驚呼道,「可這是聖上親賜的袈裟啊……」
本是價值連城的一件袈裟,此刻卻被聖僧拿來裹一隻又丑又肥的濕噠噠小松鼠,這裡暈了一大片水漬,那裡還粘著幾片沁著水珠的青翠竹葉。
「不愧是聖僧……這是在用身體力行告訴我們,外物即便再尊貴也不過都是些外物罷了,遠沒有一條小生命來的重要。」順慈住持喃喃道,接著合掌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眾生平等我佛慈悲啊……」
江左:???
我限你兩秒內撤回。
眾人看向清池的目光裡帶上了一絲更加熱切的崇拜,儘管他只穿著一身素色單薄的單衣,在眾人眼中卻好似神祇下凡金光束身。
就在江左還在為受了蒙蔽的眾人感到絕望的時候,一陣清脆的鈴聲躍然而來,緊接著一身著華服的青蔥少女提著裙擺在幾個奴婢的跟隨下擠了進來,她一張鵝蛋小臉上帶著未褪去的嬌憨與天真,黑溜溜的眼珠靈動,瓊鼻挺秀,十分俏麗。
「參見郡主。」眾僧人頓時低下了光溜溜的腦袋,合掌行禮。
「……清池哥哥!」她眼睛一亮,見到聖僧便不由分說地湊上前來,聲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咦……清池哥哥……你怎的身上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