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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時的她並不知常欽心中所想,只當他也同自己愛慕他一般對她傾慕,卻不曾想他不僅心中從未有過她,娶她也只是為了溫家的權勢和地位,他假意迎娶自己,得了溫家的權勢支持後,不過一月便把真正的心上人明目張胆接回了府上,先是將其當外室養著,後來便更是變本加厲,將她貶為妾室讓他的心上人奪去了她正妻之位。
至此,溫芷秋已是心灰意冷,命運卻沒打算放過她。
父親抓住犯下貪污罪的李太尉,卻因證人夫妻雙雙在牢獄中服毒自盡進而死無對證,李太尉一舉翻案,反咬父親一口,那年溫芷秋十七歲,父親鋃鐺入獄,母親病臥不起。
而後短短一年時間,溫芷秋奔波在各大權貴人士之間,只求能有明事理之人為父親說句公道話,李太尉的罪行眾人看在眼裡,卻因他是皇后身邊的紅人,無人敢說半句不是。
唯有一生正直的父親秉公執法,最後卻只能含恨死在獄中。
溫芷秋這才明白,李太尉貪污事小,想將溫家斬草除根才是皇室背後真正的目的,皇帝病重,眾子奪嫡,而溫家被迫捲入朝堂爭鬥之中,成了奪嫡之爭的犧牲品。
父親死後沒多久,母親也藥石無醫,就連夫妻一場的常欽,也在這時為了自保將她狠心驅逐出府。
一時間溫芷秋無依無靠,從眾星捧月跌落塵埃。
然而悲劇至此還未結束,她一心救父的衝動行為引來了殺身之禍,四處流連逃竄,最終仍是沒能逃過一劫,慘死在山崖,屍首被烏鴉蟲蛆肆意啃食,直到化為白骨。
再見這荒涼悽慘的一幕,仍是叫溫芷秋渾身發涼。
畫面一轉,模糊的夢境中她頭一次看到了她死後的畫面。
腐爛的屍首附近悄然出現幾道身影,為首之人一身玄色大氅,身子高挺背脊寬厚,僅是一個無聲的背影,便叫人生出幾分敬畏來,他站在她的屍首旁半晌,溫芷秋從背後卻無法瞧見他的面容。
這人是誰,難不成前世她到死都還沒能逃過一劫嗎。
正想著,男人忽的有了動作,手一抬招來了下屬,溫芷秋聽見一道低啞沉冷的嗓音,劃破了山崖的寂靜:「將她下葬,好生安頓。」
男人沉寂的嗓音中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溫芷秋一愣,視線里,男人緩緩轉過身來,映入眼帘一張俊美邪魅的面容,稜角分明的五官,剛毅的面部輪廓,英挺劍眉,眼眸狹長,弧度極為好看的薄唇緊抿著,冷白的膚色叫他周身透著矜冷高貴的氣質。
溫芷秋一時間沒能認出此人是誰,直到腦中赫然意識到什麼,頓時從夢中驚醒過來。
噩夢驚起冷汗涔涔,溫芷秋失神地看了眼窗外,天不知何時已經大亮。
心緒未定,縈繞在腦海中的仍是夢醒前看到的那張面容。
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別的時候,溫芷秋定是不會將那樣一張俊逸非凡的臉龐和自己幾日前見過的一張骯髒狼狽的臉結合在一起,可那的確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眼,帶著沉冷的光,漆黑卻湛亮。
重生回到十年前,溫芷秋花了好幾天時間才適應了自己又活過來的事實,可即使是活過來,前世所發生的一切都叫她太過膽顫,她無力去扭轉,更想不出自己要如何逃脫。
慌亂之下,她抵達江南後便帶著人去了奴隸市場,前世的逃亡讓她實在害怕,好像多買幾個強壯的奴隸在府上,她便能得以安全。
直到挑了二十幾個奴隸回府上後,溫芷秋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此刻一切都還未發生,她甚至還未和常欽成婚,更不會有人追殺她。
於是那批奴隸就這麼被溫芷秋隨意安置在府上了,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今日會在夢中,再見到市場上見過的那雙眼。
當時在一群骯髒卑微的奴隸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那個蜷縮成一團奄奄一息的男人,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他即使身處陰暗角落,那一雙叫人一眼看去便像是被吸了去一般的眼眸。
那是一雙和其餘奴隸皆為不同的眼眸,像是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卻又隱忍而克制的波瀾不驚,所有人都垂著頭期待著自己能被溫芷秋選上,唯有他的眼神非常具有侵略性,即使狼狽不堪,卻絲毫不顯怯懦,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眼底的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最後落在她怔愣的臉龐上,放肆又大膽。
鬼使神差般,溫芷秋將他一併也買下了。
可一個奴隸怎會在她夢中變成了錦衣華服的權貴,溫芷秋雖不知他的身份,卻能從他的行頭和隨從看出,他的身份絕不一般。
夢裡所見當真是自己前世死後發生的,還是自己噩夢做多了生出了臆想?
畢竟前世,她並沒有在江南買過奴隸,也從未見過那個男人。
視線落到床榻邊的書案放著的信紙上,那是昨日收到的父親從京城寄來的信,如前世一樣,大雪封城,他們暫時無法前往江南。
溫芷秋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前世和父母的分別猶在眼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難不成要叫她再經歷一次。
這幾日接二連三的夢境都在不斷提醒著她前世一步錯步步錯,溫芷秋不知自己重活一世究竟要如何去改變悲慘的命運。
心下煩亂,溫芷秋提筆便要給父親回信。
她若記得沒錯,此次父親因事耽擱在京城,便是為了李太尉一事,只是這事還處於開端,父親剛查到一點端倪,若要真的定罪李太尉,還得有個一年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