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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如此。
這夢究竟是什麼預示,還是她心緒雜亂的臆想,可那夢境實在太過清晰,真實得就像是此時此刻發生的事一般,而那人為何又屢次三番出現在她夢中。
溫芷秋再難入睡,腦海中不斷迴響著那人在她耳畔的低聲,在床榻上呆坐許久,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慮,下床披上一件暗紅色的披風,用髮帶束起長發,拿著傘悄然步出了閨房。
夜已深,暴雨來臨,除了巡邏的護院外,下人幾乎已經睡了。
溫芷秋本想把宿在隔壁屋子守夜的映月喊醒,思慮一番又覺自己這般大半夜前去奴隸屋子叫人知曉了有些不妥,可她心下沒法安寧下來,她不知自己見著那人又該如何,可夢中一幕幕閃過眼前,腳下的步子便加快了起來。
溫芷秋提著燈籠撐著傘,避開了巡邏的護院,一路踏著濕濘的小路走到了下人院後的西屋。
那人被買回來後,因身上帶著傷,便被獨自一人安頓在廢棄的西屋,好在此時他沒住在奴隸的大通鋪里,不然她倒不知要如何解釋自己夜裡為何出現在此。
可她為何要來此地。
溫芷秋在心底也這般問自己,她壓根不知怎的,噩夢驚醒,鬼使神差般的,自己就朝著這來了。
可此時夜深,那人定是入睡了,就算還醒著,她又能同他說什麼,一個毫無依據的夢境,難不成還要問他前世可當真救過自己。
莫不是瘋了。
溫芷秋心底打起退堂鼓來,思緒逐漸冷靜下來,她轉身便打算要走。
哐當——
忽的一聲響,險些將溫芷秋手中的燈籠驚掉,一轉頭,四周又異常安靜下來,未曾聞見異樣,只有雨水砸著地面的噼啪聲。
突然,一旁的陰暗角落陡然響起一道呼吸聲,夾雜著痛苦的輕喘,在這寂靜的院中十分明顯。
溫芷秋愣了幾秒沒動,捏著傘柄的手微微發顫,視線向角落移去。
稀薄的光線下,她隱約看到了角落中一個高大的輪廓,應該是被丟棄的垃圾堆成的小山包,西屋常年荒廢,此處也被下人當做臨時堆放垃圾的地方。
她等了等,並沒有什麼異常發生,就連剛才的呼吸聲也小了,像是幻聽了一般,那人受了重傷正躺在屋中,大雨夜又怎會有人出現在院中。
溫芷秋屏住呼吸,朝著前面又走了兩步,正要略過那垃圾堆,那道呼吸聲再次響起。
近在咫尺的距離,溫芷秋聽得非常清楚,像是什麼在夜雨中瑟縮在雨中發出的求救低喃。
溫芷秋愣了一下,再次停住了腳步。
陰影中,似乎有什麼東西顫動了一下。
一隻布滿污垢的手從黑暗中露了出來,濕漉漉的在雨中緩緩向前,觸碰到了溫芷秋的裙擺。
溫芷秋神經緊繃,全身汗毛豎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緊抿著雙唇,死死握著傘柄,幾乎就要驚叫出聲。
烏黑的夜空在一陣電閃雷鳴中,劈亮了天空,照亮了這團黑影。
是個人!
溫芷秋心中一驚,低頭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帶著濕氣和虛弱的目光,眼皮耷拉下來,濕淋的髮絲貼在兩頰,雙腿屈膝蜷縮成一團,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著,身上破舊的衣服露出了他的手腕和腳踝,赤著的雙腳上滿是傷痕。
再一看,溫芷秋卻瞧見這人腿腳被粗麻繩捆綁住,整個人被強行綁在了角落之中,地上散落著一根麻繩,像是他方才才掙脫開來的手上的束縛,那隻手緊拽著她的裙擺不鬆手,視線卻壓根沒能對焦在她身上。
他不是應該在屋中嗎!
此時他正吃力地仰著頭,蒼白的嘴唇微張著,發出近似嗚咽的低喃。
天空很快再次陷入了黑暗,雨勢轉大,噼里啪啦低落在地。
溫芷秋猛然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兩步驚呼道:「你怎在這裡,是誰將你綁在此處的!」
話語間,傘被丟至一旁,溫芷秋有些慌亂地伸手去解他腿上的麻繩,雨水打濕她的衣襟,迅速沾濕她的發,手上動作一慌,碰到他的露出的腳踝,觸及之處滿是滾燙。
鼻腔里傳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男人微弱的呼吸聲在頭頂減弱,直到溫芷秋終於在慌亂中將他鬆綁,忽的一道陰影壓了下來,肩上一沉,滿懷滾燙。
他暈了過去。
第3章
溫芷秋到底是叫所有人都知曉了她夜探西屋之事。
天蒙蒙亮起,一夜的暴雨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幾名下人踏著雨來回奔走在院中,奴隸屋中新買回的二十來個奴隸跪地垂頭在溫芷秋跟前。
溫芷秋一襲明艷的紅裙,兩彎黛眉緊緊蹙成一團,精緻的小臉上愁雲密布,焦躁抬眼看向跟前的一眾奴隸,咬了咬唇怒聲道:「是誰將他綁在院中的!」
奴隸們摸不清主人的性子,卻也知此刻開口無疑是自討苦吃,眾人憋著一口氣,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更無人敢應答她。
溫芷秋心中氣鬱難消,若不是她昨夜因著那夢去了一趟西屋,只怕那人被綁在院中淋一夜雨,會給活活凍死,更別說他身上本就帶著傷。
「無人承認是吧,映月。」溫芷秋抬手招來映月,她向來是賞罰分明,不知這些人因著何事要如此欺辱那人,她自是不會讓府上平白無故出現這等事,「派人將昨夜之事徹查,究竟是誰在府上使如此惡毒的計謀,一經查出,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