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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芷秋起身看去,岳清玲便從屏風後走了過來,懷裡抱著只毛茸茸的小傢伙,通體潔白毛髮鬆軟,小小一隻將頭埋在她的臂彎,露出的一截尾巴正微微晃動著。
溫芷秋眉頭一皺,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道:「你怎把它帶來了?」
這狗是前年岳清玲花大價錢托人從西域進購而來的稀有品種,說是個頭小不掉毛,粘人軟糯又漂亮,實屬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溫芷秋頭一次見著時,也被萌化了一顆心。
但不懂養狗的她,正當小狗進食時伸手去摸,不懂規矩的小狗護食,當即就咬了溫芷秋一口。
傷口不大,可此前因被狗咬而生出狂犬瘋病一事已經在朝國發生了數起,溫府、岳府上上下下又驚又慌,請了數位名醫來替溫芷秋小小的傷口進行診治,好在也只是虛驚一場,並無大礙。
溫芷秋心有餘悸,至此見著這狗便繞道走,更別說有想法再摸一下了,而後岳清玲便帶著狗一路嫁到了江南來,今個見岳清玲將狗協同一起來找她,她自然心底有些牴觸。
岳清玲小嘴一撇,自知上次一事叫溫芷秋有了心理陰影,沒靠得太近,將狗在懷裡又抱緊了幾分哭喪著一張臉道:「芷秋,我也是沒辦法了,它這麼可愛,我總不能當真把它趕出府上讓它四處流浪吧,在江南我也沒旁的親人朋友,這事,只能拜託你了。」
溫芷秋一聽,頓時明白過來岳清玲此來為何了。
抵達江南前,她便在信中得知了岳清玲被診出有了身孕,身孕與養貓養狗一事早在幾年前就被京城的各大名醫證實過,並無大礙也無影響,只需注意一些特殊事項,有了身孕仍然可以豢養這些寵物,可除了京城外的其他地方對此還並無太大研究,不少人仍是持原有的那套理論,其中當然就包括了岳清玲的夫家。
因著夫家不讓岳清玲再養這隻狗,岳清玲還同夫君大吵了一架,而後她的夫君也在夫人和娘親之間左右為難,最後岳清玲沒有辦法,只能求助於溫芷秋了。
但溫芷秋卻是想也不想便拒絕道:「不行,我害怕它,我不會養狗的。」
這狗的確看著小巧可愛,此刻待在岳清玲懷中更是乖巧溫順,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溫芷秋此刻連靠近它都做不到,更談何養它。
「那次是個意外,小狗正進食,它以為你要同它搶食物才攻擊你的,之後我已經狠狠懲罰過它了,況且現在它也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奶狗了,已是受了訓導懂規矩了,早就改掉了護食的壞毛病了。」
溫芷秋一聽驚訝道:「這狗,還能同人一般知錯就改?」
岳清玲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抱著狗往溫芷秋身邊移了一步:「那怎不會,這狗買回來時才兩個月大,就像一張白紙一般,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知道,你如何教導它,它便會如何去做,越是打小就養著,便越是好教,一些你不喜的陋習,就叫它改正,一些你想讓它學的東西,便叫它去學,只要你悉心教導,日後便會朝著你想要的性子去了,這不,你看它現在多乖啊。」
說著,岳清玲將小狗放下,對著狗下了一道「坐下」的口令,只見那狗便當真乖乖坐在了她跟前,仰著頭搖著尾巴,一副乖巧至極的樣子,哪還有當初對著人便齜牙咧嘴的兇惡模樣。
溫芷秋一怔,沒由來地想起一個人。
「你是說,如若想叫一人……不,想叫這狗溫順乖巧,在早時正確引導了,它便不會搗亂作惡了?」
見溫芷秋接了話,岳清玲覺得有戲,連連點頭答道:「對啊,你瞧那些孩童,若是打小就上學堂,日後也能讀書識字,但若打小流浪街頭,日後目不識丁一身陋習便難成大器,這養狗也是一樣的呀,你忍心叫這麼可愛的小狗勾流浪街頭最後和那些四處咬人不識禮數的流浪狗一般嗎?」
狗不狗的,溫芷秋一時間還沒心思去想。她想的卻是住在西屋的衛珣。
此時衛珣應當同她差不多歲數頂多比她大個一兩歲,如此性情應當也還未定型。
夢中的衛珣不僅是對她的百般欺負,就連他為她報復李太尉的手段,也叫人咋舌,李太尉雖是罪有應得,可屠盡他全家,以及府上那些無辜的下人,也叫溫芷秋每每想起都覺得殘暴無情。
再說溫芷秋在夢中所見到的衛珣府邸上下,無一不對衛珣感到畏懼,整個府邸終日死氣沉沉的,雖未瞧見細節,但顯然也是被衛珣喜怒無常的性子壓迫得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聽聞岳清玲這般說來,溫芷秋在心頭默然一瞬,衛珣雖真當有可能是從哪流落在外的貴族公子,可不知他在外流浪了多久,還在鬥獸場那種慘無人道的地方待了數月,在之後應當是一直在她府上為奴,他外表那些駭人的陰狠,皆是為自己豎起的尖刺,如今他連自保都難,日後他重拾身份,有了那般殘忍暴虐睚眥必報的性子也不足為奇。
夢境沒有告訴她衛珣究竟是經歷了多少苦難才一步步重新站了起來,溫芷秋雖未覺得自己有那般大的能耐可以徹底扭轉衛珣的性子,但如若從此刻起,好生待他,教他以禮待人,讓他在重拾地位之路上少受些曲折,他日後是否就不會變成夢中那樣扭曲的性子,興許也不會再那樣欺負折磨她了。
心中千迴百轉,短短片刻間,溫芷秋將如何實施這事在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越發覺得這興許是自己免去遭衛珣那般對待的唯一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