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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她該帶著謝煜台跑到哪裡去?
秦知知不敢抬頭,她真怕一抬頭就看見雪堂提著劍看著自己。那眼神仿佛在看螻蟻。
「知知……」耳邊傳來謝煜台斷斷續續的聲音,在秦知知的背上被顛的七零八碎。
只是聽到他的聲音,秦知知就覺得眼睛一酸。
「我在呢。剛剛嚇到你了吧?」她忘不掉自己推開謝煜台時他的眼神,那麼受傷那麼震驚,帶著錯愕與猝不及防,泛紅的眼圈好似被人拋棄的孩子。
謝煜台的眼睛那麼漂亮,卻盛滿了哀傷。
回首這幾十年的時光,他可曾有一刻真正的快樂過?
「逗你玩呢,看,我現在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秦知知邊跑邊說。她怕謝煜台從自己背上滑下去,解開了他的腰帶,將自己和他腰部綁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謝煜台的腳還是拖在地上,頗有些可憐兮兮的。
「知知……」他又喚了一聲,閉著眼睛歪倒在她的肩膀上。
「我好累。」謝煜台半是嘆息。
從魔窟斬殺刑夭再到裂天變,替秦知知抗下雷劫,對戰刑天,他已不眠不休很久。
之前換的乾淨衣衫早就被鮮血浸染,在看不見的身上不知道還有多少出暗傷。他很累,也很疼。
秦知知從未聽過謝煜台如此疲憊的聲音。
他總是那麼沉穩淡然,仿佛風吹不倒刀劍近不得身,像一座山,站在所有人的身前。
怎麼會有謝煜台做不到的事情呢?以前的秦知知想到,好像真的沒有。
只要他在,什麼都會變好。
可是現在他說自己好累。
秦知知猛烈咳嗽了幾聲,好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哽咽。
謝煜台強撐著眼皮,想要看看她的情況,卻聽到秦知知若無其事道:「累了就睡吧,我在呢,睡吧。」
秦知知的聲音仿佛有著催眠的作用,光是這一句「我在呢」就讓謝煜台鬆懈不少。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一會要叫醒我……」
「好哦,睡醒了要跟我說話,好不好?我一個人……」秦知知強忍著淚水,一步一步走的沉重而艱難,「我一個人很害怕。」
「你不跟我說話,我很害怕。」
她不敢說的太大聲,只是小小的說了一句,怕驚醒了謝煜台,擾了他的好眠。
他會醒來嗎?身後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仿佛被輕風一吹就疏忽散去。
秦知知不知道。
雪堂劍仙會追來嗎?
這件事的答案,秦知知知道了。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上好的雲紋玄靴,不染些許塵埃,慢吞吞的走到了秦知知與謝煜台的面前。
秦知知緩緩抬頭,看到雪堂劍仙淡淡看著自己的模樣。
他劍端滴著血,不知道是誰身上的。
看來即便是傅行雲他們拼盡全力也很難打過他呢,真不愧是三百年前飛升的天才。
自己也不用跑了。
其實秦知知也很累,半抱著謝煜台讓他輕輕躺在了地面上。待安頓好了對方,她轉過身來,拔出了自己的歸藏,擋在謝煜台的身前。
雪堂劍仙眸光微閃,似是覺得秦知知有些可笑,於是他真的笑了出來,比之前要笑的更真情實意。
「你要攔我?」
秦知知沒有吭聲,只是重重點了點頭。
雪堂看著眼前只有築基修為的女孩子握著刀一臉倔強的模樣,看起來灰頭土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強自鎮定的瞅著自己,滿是戒備與警戒。
說真的,對付這樣的人,他甚至不需要用劍。
眼前的姑娘究竟是哪裡來的勇氣敢於如此對抗自己?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雪堂心中升起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拼死護著那個人呢?
不過只是那麼一瞬間,感覺像薄霧似的蒙上心頭頃刻便被劍光斬落。他動了動手指向秦知知逼近。
秦知知揮刀想要擋下他的攻擊,然而雪堂實在太快了,她知道自己與之硬拼毫無勝算。……雖然不是硬拼,也幾乎沒有勝算。
但她還是想要試試。
雪堂只一瞬間就貼近秦知知面前,就在此刻,秦知知開啟羅摩眼,直直對上雪堂的雙眼——
「噗。」她聽到了一聲嗤笑。
下一刻,秦知知識海之中強勁的劍氣涌動,幾乎要將她整個撕成兩半。秦知知痛呼出聲,眼球劇烈疼痛,眼角處留下兩滴血淚。
她搖搖晃晃的就要跌倒,卻仍在最後一刻撐著刀鋒,勉強站直了身體。
視線一片模糊,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她好像……有些看不清了。
「想用羅摩眼對付我?」雪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雖然帶著笑意,語氣里卻滿是對秦知知無情嘲弄。
是了,羅摩眼怎麼對付的了他呢?他是飛升上仙,連傅行雲都沒有辦法攔住,自己又有什麼能做的?秦知知不斷苦笑,可是她只有這個了……她只剩下這個了,如果不試試,怎麼救謝煜台呢?
秦知知眨了眨眼睛,眼球震動之後,視覺正在漸漸恢復。還是看不太清,但能夠依稀看到雪堂的輪廓。
她輕聲問道:「為什麼?」
「什麼?」
秦知知揚起臉,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都要死了,總得問問為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