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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肖看向啟明的眼睛愈加明亮,對他的好奇心空前高漲,他轉頭看向老大夫,問道:「大夫,他這暈車的毛病可有得治?」
老大夫搖了搖頭說道:「這暈車雖對生命無礙,但滋味實在不好受,而且還不能根治,只能緩解,老朽倒是有緩解暈車的藥丸,可惜未曾帶在身上。不過,公子可以分別按壓左右手腕內關穴,不少於六十息,應該會有些緩解。」
習武之人對穴位都十分了解,啟明跟老大夫道了謝,便按照老大夫的辦法開始按壓穴位,卻被沈肖扣住了手腕。啟明現在實在沒有心情跟他糾纏,冷聲道:「放開!」
沈肖被啟明冰冷的眼神看的本能的打了個冷戰,不滿的說道:「那麼看著我幹嘛,我只是想幫你。老大夫也說了,要分別按摩左右手手腕內關穴才有效,你自己怎麼按,而且按摩穴位用內力按摩的效果會更好。」
啟明聞言神色一緩,虛弱的說道:「謝謝。」
沈肖一邊給啟明按摩,一邊打趣的說道:「能聽到你這聲謝謝,還真是不容易!要換別人,敢給我甩臉子,我早就一拳打過去了。」
隨著沈肖的按摩,啟明暈車的症狀果然得到了緩解,雖然還會有些四肢無力,但胃總算消停了下來。他忍不住腹誹道:「mmp,不管穿越多少個世界,都是個享不了福的命,最適合的交通工具,還是自己這條腿!」
身體沒那麼難受,再加上馬車搖搖晃晃,身邊還有一個嗡嗡個不停的蒼蠅,啟明終於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喂,醒醒,已經到了。」
啟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沈肖,混沌的腦袋還處在重啟中。
沈肖看著面前懵懵懂懂的啟明,原本清冷如雪的氣質變得異常可愛又無害,就像是新生的嬰兒般純淨,讓沈肖平靜的心湖吹過一陣漣漪,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經過一分鐘的大腦重啟,啟明終於回過神,懵懂無害的表情從他臉上消失,再次恢復原本冷冷淡淡的模樣。推開擋在身前發呆的沈肖,啟明徑直下了車,看了看面前破舊不堪的房子,小小的院子塌了半邊的牆,成年人抬腳就能邁過去,黑不溜秋的大門倒了一扇,另一扇勉強在門框上掛著。
啟明看著小乞丐問道:「這就是你家麼?」
小乞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公子,這就是我家。」
啟明沒再說什麼,徑直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眼神平靜無波,沒有絲毫的嫌棄。小乞丐見狀連忙跟了上去,老大夫吩咐店夥計照看馬車,也跟著走了進去。待沈肖回過神,身邊已經沒了啟明的身影,心裡驀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他利落的跳下車,快步走進了院子。
在小乞丐的帶領下,啟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弟弟,所謂的床也只是一塊門板,下面墊著幾塊轉頭,上面鋪了一層稻草。房間裡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其中一條桌腿還斷了半截,用幾塊爛轉頭墊著,上面放著兩個破了邊的碗。
男孩看上去七八歲,臉上很乾淨,瘦的凹進去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很重,時不時的會咳嗦幾聲,穿著一套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小乞丐連忙跑到床邊,碰了碰他的弟弟,輕聲叫道:「小二,小二,你醒醒,哥哥回來了。」
男孩睜開眼,見是小乞丐,虛弱的笑著說:「哥哥,你回來了,哥哥先吃,小二不餓。」
小乞丐聞言瞬間紅了眼眶,哽咽的說道:「小二,哥哥今天遇到一個好心的公子,不僅給了我們吃的,還幫你請了大夫,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啟明語氣淡淡的說道:「你讓開些,讓大夫給他把脈。」
小乞丐連忙站起身,又從角落裡拿了兩塊轉頭擺好,不自在的說道:「大夫,您委屈一下。」
老大夫也沒在意,直接坐到了磚頭上給小二把脈。小乞丐還想給啟明搬幾塊轉頭,被啟明攔住了,他溫和的問道:「你父母呢?」
小乞丐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哀傷,平靜的說道:「父親好賭,輸光了家產,被催債的人打死了,父親死後,母親就丟下我們兩個走了。」
啟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乞丐回答道:「我姓張,沒有名字,鄰居都叫我大娃,叫我弟二娃。」
啟明點點頭,說道:「家裡還有米糧嗎?」
「沒有。我和弟弟還小,沒人請我們做活,所以我們現在只能以乞討為生。」小乞丐低著頭,不安的扯著衣角,接著說道:「公子放心,等弟弟病好了,我就再去找活計,一定能還上公子的銀子。」
啟明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信你。去燒點水吧,你弟弟發燒要多喝水。」
一句「我信你」,讓小乞丐紅了眼眶,連續三天,他求了無數的人,沒有人肯幫他,更沒有人肯信他,都覺得他是個乞丐,說借錢不過是個笑話,嘲笑他不自量力,嘲笑他自欺欺人,都覺得他現在是一攤爛泥,以後也一定是一攤爛泥。只有眼前的人,語氣淡淡的說信他,不怕髒的安撫他,雖然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但他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溫暖,就像是春日的暖陽,讓他暖到了心裡,在他已經走投無路的時候,給了他生存下去的勇氣。
小乞丐對著啟明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去燒水了。啟明沒有躲,受了他的禮,也是在安他的心。看著走過來的沈肖,他冷清的問道:「可有散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