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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寵?」沈清深情的眸子浮現受傷,說道:「崔淼,我待你如何,你心裡可清楚?以我的身份,若想要男寵,用得著這般小心翼翼?十年啊,十年……」
崔淼心裡一揪,閉上眼睛斂去眼底的情緒,冷淡的說道:「清寧候,標下說過,這一生不會與任何人有牽絆,標下以為清寧候明白。」
「在初遇你的那一日,牽絆便已種下,豈容你我說不會便不會的?」
崔淼轉過頭,看向沈清,認真的說道:「清寧候,我不願,你是想強迫我麼?」
沈清沉默的看著崔淼,過了良久,他突然像是沒了力氣一般,趴在了崔淼身上,僅僅那麼一瞬,便起了身,利落的下床,頭也不回的說道:「崔淼,我不強迫你,不願便不願吧。」
沈清腰背挺的筆直,只是整個人似乎更加清冷了。
崔淼躺在床上,一直在發呆,這十年的點點滴滴,就像放電影一般,在腦海里重新過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沈清待他確實好的過分,可他卻遲鈍的以為,那只是朋友間的關照,壓根就沒往感情這方面想過。再說兩人都是男子,別說是這麼一個守舊的時代,就是在現代,公眾的容忍度也十分有限。再加上沈清的身份,那就更加不可能,如果讓南京的那位知曉,自己器重的義子,居然喜歡男子,那崔淼乾脆挑一種死法,自我了斷來的舒服些,不然被抽筋扒皮,千刀萬剮,都極有可能。
崔淼越想越覺得牙疼,他煩躁的蒙上被子,心裡腹誹:沈清,你到底喜歡我哪兒,我改還不行麼。
眼看著天已經擦黑,崔淼在王華的一再催促下,終於起了床,吃完晚飯,直接去了書房,睡得太多一時半會肯定睡不著,而且心裡亂糟糟的,乾脆就練練字,平靜一下心情。崔淼現在依舊堅持每日練字一個時辰,即便是打仗的時候,他也會撿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一個時辰後,他的心情果然平靜下來,也下定決心,與沈清保持距離。
自沈清從崔淼家出來,兩人的關係就進入了僵化的局面,崔淼打算與沈清保持距離,而沈清似乎對崔淼也冷淡了許多,接連半月,也沒去過崔淼的小院。崔淼在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底難免還有些失落,畢竟沈清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朋友。
時至七月,即便是北平也炎熱的不行,若是在現代早就短袖、短裙的穿了起來,而在這個時代還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不過好在現在沒有戰事,不然還得穿盔甲,更是熱的難受。
下午時分,崔淼讓王華將院門鎖好,換上自製的短褲、短袖,還有拖鞋,再搬來躺椅往樹蔭底下一躺,雖然不如現代空調房裡舒服,但也是現在能做到的最好的乘涼方法。
崔淼招呼道:「華兒,你也搬張椅子過來歇會兒。」
王華應了一聲,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涼快是涼快了,他總覺得有些彆扭。將另外一張躺椅搬出來,放到崔淼旁邊,又沏了壺茶,這才在躺椅上躺下。
「華兒,今年你過了院試,成績還是高等,哥還沒恭喜你,想要什麼跟我說,只要我給的起的一定給。」
「兄長,華兒沒什麼想要的,兄長能夠平安,華兒知足了。」
「傻孩子,平日裡也沒給過你什麼,現在可是個好機會,你要錯過,就得等到兩年後的鄉試了,你可要想好啊。」
王華有些猶豫,想了想說道:「兄長,華兒想要一個長命鎖,兄長親手繪製的獨一無二的長命鎖,可以嗎?」
崔淼笑著說道:「原來華兒想要這個啊,成,哥就給你繪個花樣出來,定然讓你滿意,絕對獨一無二。」
王華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高興的說道:「多謝兄長!」
朱高煦的滿月宴之後,朱高熾就時常央求沈清,讓他帶自己去崔淼的小院玩耍,說是玩耍,不過是聽崔淼講故事,各種各樣的故事,每每聽完他都會明白一些道理,比在先生那裡學到的更容易讓他接受。先生因此事非常不滿,就告到了燕王面前,燕王招來朱高熾,詢問他原由,朱高熾便將自己從崔淼那裡聽到的故事,講給燕王聽,並說明了自己的理由,最後燕王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允許他時常到崔淼的小院,前提是必須完成先生布置的課業。朱高熾很高興,為了能多去崔淼那兒,他讀書更加刻苦,功課比往常完成的還要好,先生滿意了,朱棣就更滿意了,所以只要崔淼在北平,朱高熾都會每三天過來一次。後來朱高煦也慢慢長大,對朱高熾口中的故事非常好奇,便也央求朱高熾帶著自己,在徵得燕王的允許後,崔淼的小院在既朱高熾這個常客後,又多了一個小不點朱高煦。
因為常有來往,朱高熾與王華也熟悉起來,加上兩人年齡相仿,久而久之便成了朋友,朱高熾便將視若珍寶的長命鎖,給王華觀賞,王華看後非常羨慕,時常想著自己也能有一個,所以今日崔淼問他,他才這樣要求。
兩人躺在樹蔭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沒一會兒,崔淼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沈清來到崔淼家院牆前,踩著牆邊的大樹,借力躍上牆頭,看著院子裡睡熟的崔淼,不禁嘆了口氣,接連半月沒有好好說話,沈清表面看上去很平靜,其實心裡苦澀難當。十年的相處他太了解崔淼的性子,這也是他遲遲不敢表白的原因,事已至此,觀崔淼的行動,便已知他的意願,既如此那就隨他心意。可情感又怎是說克制便能克制的,雖近在咫尺,思念卻如潮水般湧來。而他只能暗暗窺視,來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