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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晌午過來喝藥,這是命令,可明白?」
沈清語氣很淡,崔淼卻聽出了別樣的味道,不得不認慫道:「是,標下遵命。」
兩人說話間,常安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端著托盤,不用他靠近,崔淼便知道那是什麼,瞥開目光,崔淼偷偷翻了個白眼,認命的看著面前那碗黑乎乎的補藥,一咬牙,捏著鼻子灌了進去。塞了一顆蜜餞進嘴裡,崔淼行禮道:「指揮使若無吩咐,那標下就先告退了。」
不待沈清回答,崔淼直起身就走,心裡腹誹道:「誰還沒點脾氣!我禮數做足,你還能怎麼樣!」
崔淼快步離去,沈清並未阻止,只是安靜的看著。
常安一邊收拾,一邊疑惑的說道:「大人,小的是否做錯什麼?為何崔百戶似乎有些不悅?」
沈清收回目光,將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淡淡的說道:「無事,退下吧,沒我的吩咐別來打擾我。」
常安猶豫了一瞬,說道:「大人,您還未曾用過午飯。」
沈清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常安一眼。
常安連忙垂下頭,恭敬的說道:「是,大人。」
房門被關上,沈清長長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撇得清麼?」
第19章
洪武十三年臘月二十,一晃時間又過去半年,崔淼的五十畝農田,經過他的細心培育,也在十月前收了第一批糧食,雖然算不上豐產,但相較其他農田的產出,也要多上一些。這引起燕王朱棣的重視,下令燕山衛屯田要虛心請教擅農事者。在崔淼的建議下,設置獎勵制度,凡是衛所產出最高者,可免除當年糧稅,一時間燕山衛的屯田熱情空前高漲,就連燕王朱棣也時不時的在田裡出現,換上便裝,挽起褲腳,像極一個農民。
還有十天便是新年,北平很多人家都開始忙活,街道上每日都熱鬧非凡。前幾日宮中傳來詔書,凡就番的親王無需回京拜年,燕王為此派去特使,帶著精心準備的禮物去南京給皇帝皇后拜年。
在衛所的兵士皆不能回家過年,崔淼也是一樣,不過李翠蘭手裡有錢,即便他不在,想來也能過個好年。崔淼因著燕王的寵信,賞賜不斷,多多少少攢了一些銀錢,便在北平城較為偏遠的地方買了一座宅子,雖說偏遠,但走路去王府,也就一刻鐘的腳程。臨近年底,除了必要的守衛,燕王下令所有兵士均可休假。今日正巧崔淼無事,便帶著郎平幾人收拾宅子。
將宅子從裡到外打掃了一遍,又添置了家具,宅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完倒是有模有樣,買些紅紙,寫上幾副對聯,再買幾個大紅燈籠掛上,倒也喜氣洋洋。
崔淼招呼陳虎出去買了幾斤醬牛肉,幾個小菜,一大桶米飯,還有幾十張雜麵餅子,又打了一壇米酒,眾人圍坐在客廳,甩開腮幫子,吃的熱火朝天,沒多大會兒,所有飯菜吃的盆干碗淨。
陳虎摸了摸腮幫子,憨笑著說:「百戶,還是你這兒的伙食好啊,有酒有肉,還能吃飽,嘿嘿,以後有夥計,一定找俺!」
馬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找你?就你那飯量,找不了幾次,百戶這宅子都保不住!」
眾人一陣鬨笑,陳虎不樂意的說道:「俺能吃,你就吃的少了?你這老小子油滑,那些醬牛肉,還有酒,得有一半都讓你吃喝了。」
馬強老臉一紅,郎平見狀笑著說道:「你們兩個二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一個個吃起飯來,跟惡狼一樣。百戶,你是不知道,標下和孫海初來時,根本吃不飽,飯菜剛上桌,他們就風捲殘雲,一頓胡吃海喝,我們都來不及反應,就什麼都沒了。」
孫海笑著接話道:「可不是嘛,就因如此,我們也顧不上斯文不斯文,直接和這些粗漢同流合污了,哈哈。」
一向少言寡語的王才開口說道:「我們相互扶持,經過數次戰場,看著那麼多戰友倒下,能活著在一起吃頓飯,是福氣!」
眾人收起笑臉,眼底浮現悲傷的神色,郎平嘆了口氣,說道:「是啊,上了戰場,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能撐到現在,是福氣!是那些倒下的兄弟用命給我們掙來的福氣!」
崔淼端起酒罈,給眾人填滿 ,舉起酒碗,揚聲說道:「來,敬那些死去的兄弟!」
眾人一愣,隨即舉起酒碗,大聲說道:「敬,死去的兄弟!」
崔淼一口氣將酒喝完,眾人紛紛豎起大拇指,說道:「百戶海量!」
崔淼嘿嘿一笑,『砰』的一聲趴在了桌子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由鬨笑出聲。郎平和孫海架著崔淼去了臥房,剩下的三人收拾殘局,待收拾妥當,眾人決定留下陳虎守夜,以防崔淼鬧酒,其他人則回去休息。
眾人剛走,陳虎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見遠遠的過來一個人影,有些熟悉,他仔細一看,竟是沈清,連忙迎了過去,躬身說道:「標下見過指揮使。」
沈清微微頷首,淡淡的問道:「你為何還在,崔淼呢?」
陳虎如實的回答道:「回指揮使,百戶喝醉了,正在臥房休息,標下怕百戶鬧酒,故留下守夜。」
沈清聞言眉頭微蹙,問道:「為何喝酒?」
崔淼從不飲酒,今天居然醉酒,讓沈清有些奇怪。
陳虎把剛才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笑著說道:「指揮使,標下也沒想到百戶酒量如此淺,下次再不敢讓百戶飲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