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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手撐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來,好不容易待喘息平穩了些,紅著眼眶,嘶聲問道:「我是你親生母親,我一心為了你好,自認為沒有對不住你之處,你為何要把我當做仇人,處處與我作對?你看我不順眼,不孝順也就罷了,你居然要搬到宮外去住。你是皇帝,紫禁城,是祖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你這般不放在眼裡,不如乾脆將位置讓出來,多的是人願意住進來!」
「您是指多爾袞嗎?」順治神色平靜,問道。
太后怒視著順治,良久,神色灰敗。
多爾袞在時,她連出頭露面的機會都沒有。林丹汗的幾個寡婦,皇太極笑納之後,排名都在她之前。
懿靖大貴妃娜木鐘,康淑惠妃巴特瑪璪都還活著。
因為順治,她才成為了太后,排在了娜木鐘與巴特瑪璪之上。
反過來,她們兩人要向她規規矩矩請安,夾著尾巴做人,她總算出了口憋屈多年的惡氣。
太后太陽穴突突跳著疼,她只是很不明白,為何順治會這樣,她都是一心為他好啊!
太后無力靠在椅背上喘息,不斷喃喃重複道:「為何會這樣,我是你額涅,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要這樣對我?」
順治嘴角上揚,自嘲一笑,說道:「於公,我是皇帝,於私,我是您兒子。我是大清的皇帝,不是草原部落的台吉,你想凌駕於我之上,這是爭權。爭權亦可,您不能僅僅只空有一腔野心,或者哭鬧撒潑就能爭到。於私,母慈子孝,母慈在前,方有子孝。您的母慈在何處?您不過要我聽話順從罷了。要不,您乾脆去養條狗吧,或者,再養一個蘇茉兒也成。」
太后看著順治,眼淚流了出來,哆嗦著嘴唇,「你.....,你.....」手指著他,半晌都沒你出個所以然。
順治惆悵萬分,轉頭望向窗外,神色一喜,站起身說道:「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受您掌控的幼童。您回去吧,好生享您的太后之福。」
太后愣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順治走到窗邊,望著外面飛揚的雪花,臉上浮起了笑意,輕快地說道:「下雪了,我要去陪她。好冷呢,額涅,您一輩子都沒人愛,您若是不甘願,找幾個面首也可以。您這個年紀,也生不出孩子來了,不用擔心醜聞蓋不住。」
太后臉色變幻不停,蒙住臉,哇地痛哭出聲,邊哭邊罵道:「你這個混帳,混帳!」
混帳順治,如乳燕歸巢,拎著裹成熊的玄燁,飛奔到了李園。
佟佳正在與佟國維一起烤板栗吃茶取暖,看到父子倆前來,又驚又怒。
她心疼地拉過玄燁,衝著順治當場拉下了臉:「下雪路滑,你不要命了?」
佟國維尷尬萬分,忙見了禮,一溜煙兒逃了。
順治朝佟佳笑得滿臉燦爛:「你在關心我嗎?」
佟佳怒了,「我關心三阿哥,要是他有事,我.....!咦,你怎麼將皮毛穿在外面,呵呵,跟個熊瞎子一樣。」
玄燁被取笑,嘟著嘴生悶氣。
順治卻很開心,這個兒子還算有點用處,用完之後就毫不猶豫將他一腳踢開:「回院子寫功課去吧。」
熊瞎子玄燁哭唧唧被帶走了,順治滿眼深情望著佟佳,說道:「下雪了啊,你冷不冷?」
佟佳才不冷,她倒是有事想問他,比如佟國維被調來保護她的事情。
這件事對佟佳來說求之不得,她馬上當作沒發生,絕口不提。
另外一件事,佟佳本來都快忘了,順治一問冷,她馬上想了起來:「皇上上次可是睡到了我的床上?」
順治裝傻,「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佟佳怒了:「你少裝,去撿板栗的那次,我把東暖閣讓給了你,你是不是睡到我床上去了?」
順治緩緩笑起來,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床上的被褥折得好好的,她是晚上聞到氣味不對,他身上的那股氣息太過特殊,一股子草木植物的味道。
佟佳一愣,這句話她可不能照實答,不然他又要得寸進尺。
剛想撒謊,順治很快笑著說道:「你聞出來了我身上的氣息。是旱蓮草的氣味,我都用它來洗頭沐浴。你喜歡嗎,我給你拿一些來用用。」
佟佳冷笑,說道:「皇上,您可知道小狗怎麼占領自己的領地嗎?」
順治這次學乖了,只笑而不答。
佟佳沒放過他,「就是在某處尿尿,留下自己的氣味。」
順治:「......」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九章
到了傍晚, 雪越下越大,紛紛揚揚,天地間須臾間銀裝素裹。
屋子裡, 暖意融融, 甜香撲鼻。
甜主要是來自於烤板栗散發出來的香氣,順治蹲在紅泥小爐邊,拿著火鉗熟練在爐子裡翻烤板栗。
玄燁見狀,跟著興致勃勃拿了顆板栗就往炭火里扔。順治眼一橫,將他扔進去的板栗夾出來,沉聲呵斥道:「不許亂動。」
佟佳見不得玄燁委屈, 立刻瞪著順治。順治眼神馬上一軟,聲音跟著溫和了幾分, 耐心教玄燁:「板栗要事先用刀割開口子, 這般直接扔下去, 會與放爆竹般炸裂開,火星濺出來仔細起火,乍然響起聲音,會嚇到人。」
玄燁認真聽著, 很快認了錯, 小眼裡寫滿了佩服, 說道:「汗阿瑪真厲害, 什麼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