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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佟國維不知道,她才不稀罕當皇后,她瞄準的可是太后之位,心氣高著呢。
這些話都不能說,佟佳錦衣夜行,著實頗為遺憾。
佟國維惆悵了會,見已經到了佟圖賴的院子,小聲提醒佟佳:「姐姐,若是阿瑪醒了,您可不要說你在宮外住啊,阿瑪想得多。」
佟佳輕輕嗯了聲,同時又想笑,佟國維好像想得更多了點。
「皇上在正屋坐著吃茶,先前我要陪著,他讓我親自來請姐姐。」佟國維瞄了眼站在門外的吳良鏞,低聲提醒。
佟佳嗯了聲,看到吳良鏞,又想到了在南苑的那些日子,心中直打鼓。她暗自吸了口氣,安慰自己就當做見熟悉的故人,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吳良鏞老遠就迎上前,躬身請了安,側身將佟佳往屋子裡迎:「佟格格,皇上在裡面等著您。」
佟佳還禮,客氣地說了聲勞煩,原先鼓起的勇氣,因為吳良鏞的恭敬與熱情,又直直往下跌。
進了屋,順治坐在椅子裡,一隻手臂搭在扶手上,一隻手拿著茶碗在刮碗裡的茶水,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佟佳與佟國維上前請安,順治微微抬起頭,眼神在佟佳身上稍作停留便移開了,聲音平平說道:「起吧。」說完站起身,「時辰不早,佟國維領路。」
佟國維忙應是走在了前面,佟佳站著等順治先走。順治背著手走在了前面,佟佳低眉斂目,規規矩矩跟在了後面。
到了佟圖賴床榻前,佟佳停下腳步,發現順治不知何時與她並排而行,同時停了下來,不由得悄然偷瞄了他一眼。
順治比起上次離開時瘦了些,一身黑色常袍,襯著原本蒼白的臉更白皙,眉眼難得溫潤。依舊極短的頭髮,看上去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質。
屋子雖然開了窗透氣,還是一股濃濃的藥味與病久之人的腐朽氣息。佟佳想到順治的挑剔,再次偷瞄了他一眼。
所幸順治面色尋常,在床榻邊的凳子上隨意坐了。
床上,佟圖賴仰躺著,面色灰白枯槁,張著嘴呼氣,喉嚨里擠出像是破風箱般的聲音。
佟國維俯身下去,低聲在他耳邊喚道:「阿瑪,阿瑪,皇上與姐姐一起來看您啦。」
佟圖賴的呼吸聲尖銳了起來,眼睛吃力睜開了條縫,渾濁的目光在眼前幾人身上掃過,看到順治的時候,明顯停頓了下。
順治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隨和地說道:「佟大人,是我,福臨。當年我還小,估計你不認得我了。」
佟圖賴嘴唇動了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順治說道:「你一輩子為大清四處征戰,是大清的大功臣,聽說你生了病,我心裡實屬難過,定要前來瞧瞧你,佟佳氏也一併來了。玄燁本打算跟著前來,只他著了涼,便留在了宮裡。你好生養病,等到玄燁好了以後,再讓他來看你。」
佟佳從沒見過如此正常的順治,正在瞠目結舌中,聽到順治提起玄燁身體不好,心裡一緊,朝順治看了去。
順治眼皮都沒抬,佟佳只能將擔憂吞回了肚子裡,上前跪在腳踏上,叫了聲阿瑪。
佟圖賴目光吃力地朝佟佳看來,搭在被褥上枯瘦的手指動了動,眼角有淚滑落。
佟佳感到酸澀難忍,手伸過去,覆在了佟圖賴的手背上,再次叫了聲阿瑪,「我回來看您了,是女兒不孝,不能在您病床前盡孝。」
順治終於掀起眼皮,目光涼涼看向佟佳。
佟佳看到佟圖賴的眼淚時,真正難過不已。被順治的一眼,看得又有些心虛。
佟國維在旁邊陪著垂淚,佟佳吸了吸鼻子,安慰佟圖賴道:「阿瑪您定要好生保重,您還沒能好生享到兒孫福,還沒看到過三阿哥呢。三阿哥長得這麼高了,」佟佳抬手比了比,擠出一絲笑說道:「三阿哥長得可愛,聰明伶俐,已經在學堂上學讀書了。」
佟圖賴流著淚,嘴角抽搐著,明顯激動起來。佟國維跟著說道:「阿瑪,您都聽到了,姐姐一切都好著呢,您儘管放心吧。」
說了幾句話,佟圖賴也累了,順治起身離開,佟國維忙送了出去。
佟佳跟在身後,一併走了出屋,站在廊檐下,福了福身道別。
順治下了台階,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佟佳:「你還不走?」
他們又不同路,再說她剛來,連飯都沒吃。佟佳心道關你什麼事,嘴上卻虛虛說道:「皇上事情繁忙,您先去忙吧,我等會就回去了。」
順治垂下眼皮,說道:「我有些玄燁的事情要與你說。」
佟佳一聽,忙奔了上前,急聲問道:「皇上,三阿哥怎麼了?」
順治沒搭理佟佳,對佟國維說道:「不用送了,我同她一道走。」
佟國維忙稱是,佟佳只能匆忙告了別,「小弟去跟嫂子她們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以後再回來的話,佟佳在順治面前不好說,便咽了回去。
順治深深望了佟佳一眼,抬腿朝前走去。佟佳小跑步跟上前,焦急問道:「皇上,您先前說三阿哥生了病,他病得可厲害?生了什麼病?」
「些許不舒服罷了。」順治隨口答了句,側頭看著她,「過幾天,他估計不能來看你。」
「既然是不舒服,怎麼就不能來了?」佟佳頓時急了,「皇上,三阿哥究竟是怎麼回事,您可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