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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順治左腳肯定受了傷,怪不得他要瞞著不讓她看到。他居然還會在意臉面,實在是太稀奇了!
順治腳步微頓,突然朝佟佳這邊看了來。哪怕離得遠,面前有灌木叢擋著,佟佳還是感受到了凌厲的殺氣,心神一震,趕緊閃身躲藏。
所幸順治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了。佟佳輕撫著胸口,長長舒了口氣,暗叫了聲好險。
董鄂氏被嬤嬤宮女攙扶著離開,佟佳沒了戲看,等到順治走得遠了,方晃悠著回去偏院吃晚飯。
進了夾道門,佟佳腳步一滯,眼前的情形,令她頭皮霎時發麻,不假思索轉身就逃。
可惜,夾道門在她眼前,「砰」地一聲關上了,佟佳還聽到喀嚓落鎖的聲音。
順治閒閒倚靠在夾道牆壁上,左手上拇指粗的繩索,一下沒一下纏著右手上雪亮的彎刀,似笑非笑望著佟佳僵硬的背影問:「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動手?」
第十五章
手腕被繩索縛在身前,冰冷帶著寒意的刀鋒貼著臉頰,眼睛被黑色布巾蒙住,動靜被無限放大。佟佳坐在冰冷的地上,清楚能聽到自己快跳出胸腔的心跳。
順治的聲音極緩極低,仍然如同擂鼓瞧在佟佳耳邊:「膽兒夠肥啊,誰讓你出來的,還敢偷聽偷看。」刀鋒從臉上緩緩上移,貼在了佟佳眼睛下。
「把你眼睛挖出來好不好?」順治如同情人的絮語般低喃,熱意噴在佟佳臉上,令她不受控制的戰慄。
害怕到了極點,佟佳反而豁了出去,往後蹭著躲避。後腦勺被手擋住,順治不高興了,冷聲訓斥:「還敢躲!」
「你說,剜掉你眼睛好呢,還是打斷你腿好呢?」順治輕快問道。
佟佳腦子裡亂糟糟的,各種情緒交織,幾乎快要爆炸,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瘋子就喜歡逗弄獵物,越害怕他越興奮。
「不回答啊,那就一起吧。」順治輕快地說道,「先關上幾天,把反骨松一松再說。」
佟佳聽到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挲聲,接著是順治輕微的腳步聲,瞬間失控尖叫。
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不怕瘋子,但是她怕蛇鼠蟲蟻。好漢不吃眼前虧,頓時大叫道:「我說我說!」
順治腳步微頓,輕笑出聲,「原來能說話,我以為反骨硬著呢。」
腳步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是離佟佳近了,她搖了搖頭,可憐巴巴說道:「我看不見,會害怕,皇上得把我眼睛上蒙著的布巾取下來,我才能說得出話。」
「你現在就說得挺好的。」靜默了一瞬,順治回答,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打量著坐在地上的佟佳,這是他兩輩子遇到最大膽,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因為佟佳看不見,順治肆無忌憚盯著她,露在布巾外挺直的瓊鼻,菱形殷紅的嘴唇,安安靜靜說話不多。說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廢話。
順治的視線,最後停留在布巾上。布巾後面的那雙眼睛,平時總是垂眸斂眉,偶爾被他抓著,能看到一閃而過的靈動。
沒想到,他平時從不曾關注過的後宮女人中,還藏龍臥虎。最令順治不安的是,那晚從荷塘回來,雖然腳受了傷,他卻難得一夜好眠。
反派就是死於話多,佟佳後悔得想咬舌自盡,她頓了頓,說道:「我不知道皇上為何要折磨我,如果皇上實在是看我不順眼,殺了我就是。」
順治嗤笑,「就這麼殺了,實在是太便宜了你。你將我先前的話當耳邊風,到處閒逛也就罷了,還敢偷看偷聽。來,你說說看,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看得那麼起勁,連命都不要了。」
「我看到了皇上與皇貴妃站在那裡說話,說什麼離得遠,沒聽清楚。」佟佳不那麼老實答道。
順治默,突然笑了起來,涼涼說道:「佟小格格,你還真是不怕死啊。」
佟佳說道:「皇上問我,我老實答了,皇上又不滿意,那我就沒辦法了。」
說著說著,佟佳委屈了起來,想到她從頭到尾都規規矩矩。不過去請個安,莫名其妙落到了這個神經病手裡,事到如今,她容易麼。
「哭啦?」順治見佟佳吸了下鼻子,頓時來了興致。
佟佳瓮聲瓮氣答道:「不敢哭。」
「敢,你怎會不敢。」順治在佟佳身前坐下,笑著說道:「我允許你敢,哭吧。」
「我哭的話,皇上就會放過我麼?」佟佳可沒忘記順治對董鄂氏哭的厭棄,嘲諷地問道。
「不會。」順治答得很乾脆,說道:「我最討厭女人哭,不,我是討厭所有人哭。哭是最無用的東西,哭不來生,哭不回死。」
順治的心情低落下去,抬手揉了揉眉心,那晚好眠之後,又繼續難以安睡。
頭疼欲裂,順治變得狂躁難安,他猛地一腳踢開地上的刀,刀彈開,發出帶著顫音的叮咚聲。
佟佳聽著這種聲音,牙都快酸倒,渾身汗毛豎起,一下就繃不住了,尖聲喊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皇上貴為天子,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好漢!」
「又是天子,又是好漢,我忙得很,哪能充當那麼多人。佟小格格,我瞧你嘴還硬得很,來,讓我好生瞧瞧,是不是多長了幾顆反牙,否則,怎地說出口的話,全部生了刺。」順治沉下臉,伸手去捏佟佳的臉,將她的嘴捏成了個圓,「究竟拔那顆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