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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哼了聲,「早上吃這麼多,不能吃白食,總要做點事情才行,」
佟佳再次望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明明自己怕,使喚起兒子還這麼理直氣壯。
玄燁轉動著烏溜溜的眼珠,不解問道:「汗阿瑪,為什麼要用蚯蚓呢?克勤克善同我說,王先生釣魚,用的是拌了香油的麵團呀。」
順治冷聲道:「香油麵團人都吃不上,誰捨得拿來釣魚。既然要質樸與民同樂,就得有真正民的樣子,莫要做沽名釣譽的事情,你可要聽好,記在腦子裡。」
玄燁怔怔答知道了,捧著罐子耷拉著腦袋往前走。佟佳望著順治的背影,幾乎想淬他一口。
真是能掰啊,強詞奪理加好不要臉!
到了棗樹林的小溪邊,吳良鏞已經放好了小杌子,魚竿。
順治離得遠遠的,頭往後仰,滿臉嫌棄看著玄燁往魚鉤上穿蚯蚓。
佟佳雖然也怕,擔心玄燁被魚鉤割破手,硬著頭皮走上前,說道:「我來吧,你別傷到了手。」
玄燁手指間的蚯蚓在不斷蠕動,他倒不怎麼怕,笑著說道:「它總動來動去,不好穿。」
佟佳看得頭皮直發麻,手顫巍巍伸出去,後背衣衫被人抓住了。
順治沉聲說道:「邊去看著!」
佟佳見順治蹲了下來,連忙收回手,順便把玄燁拉到了一邊。
順治掀起眼皮,斜了眼佟佳,她迎著他不悅的眼神,勉強擠出一絲笑。
「哼!」順治若有若無哼了聲,盯著蚯蚓好一陣,飛快抓起了一條,往魚鉤上一戳,再飛快收回手,轉頭看著佟佳下令:「帕子!」
佟佳暗自翻了個白眼,掏出帕子遞了上前。順治接過用力擦拭完手,將她的帕子扔掉,掏出自己身上的帕子遞過來。
佟佳看了眼地上的帕子,算了,沾上蚯蚓她也怕。不過,順治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佟佳一臉懵,順治神色已些許不耐煩:「拿著,等下還要擦手用。」
佟佳呵呵,接過帕子揣好。這魚能不能釣到還難說,陣仗挺大,費人還費帕子。
順治拿著魚線,將魚鉤甩下小溪,坐在杌子上緊盯著水面等。
「走,我帶你去前面去把手洗乾淨。」佟佳站了陣,覺著無聊至極,帶著玄燁走到一邊去,給他挽起袖子,蹲在水邊洗手。
玄燁碰到溪水,頓時一個激靈,駭笑著說道:「溪水好涼啊。」
佟佳忙道:「涼的話就洗快點,別玩水。」
玄燁乖巧答了好,洗完手,佟佳拿出帕子給他擦乾,聽到順治一聲怒喝:「那是我的!」
佟佳嚇了跳,暗戳戳剜了順治一眼,將他的帕子收起來。玄燁挺了挺小胸脯,懂事地說道:「額涅,我懷裡有帕子,用我的吧。」
「真乖。」佟佳故意提高了些聲音,拿了玄燁的帕子給他擦拭起來。
順治靜靜望著佟佳,實在是太氣人了,她不服氣回瞪,甚至還挑釁地抬了抬下巴。
順治咬牙,悻悻收回了視線,轉回頭,望著眼前在晨曦中閃爍著波光的溪水,嘴角不由自主上揚。
佟佳的雙眸,好似浸入了眼前的溪水,水波盈盈,令他心情跟著如溪流般蕩漾。
順治伸直雙腿,悠閒地看著眼前的溪水,靜待著魚兒上鉤。佟佳與玄燁坐在小杌子上,無聊地等。
坐了一會,玄燁實在是坐不住,屁股在小杌子上蹭來蹭去,小聲問道:「額涅,還要釣多久啊?」
沒聽到佟佳的回答,玄燁轉過頭去一看,佟佳托著下巴,就那麼坐著睡著了。
玄燁撓了撓頭,正在絞盡腦汁想著辦法,怎麼跟順治說時,順治已經丟下魚竿站起身。
他踱步到佟佳面前,站著看了一陣,輕輕踢了踢她的小杌子。
佟佳倏地醒來,見順治這個煞神站在面前,裝作無事發生,問道:「皇上釣完了?」
順治嗤笑,「走吧,再釣下去,我怕你會一頭栽進溪水裡。」
佟佳心裡一松,起身悄然扭動著身體,順便看向裝魚的木桶,裡面連只小蝦米都沒有,不由得嘴角下撇。
花架子,假把式。
不對,他的帕子還在她這裡,感情他還是嫌棄蚯蚓,從頭到尾他就下了一次餌。
順治關注著佟佳的一舉一動,見狀眼神微閃,清了清嗓子,催促道:「快些,去打棗子了。」
太陽已經升上了天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佟佳與玄燁走在後面,她看到一朵開得艷麗的紫色野花,采了下來插在他的小揪揪上。
玄燁已經上學堂了,有了自己的審美,已不肯再讓佟佳裝扮,嘟著嘴抗議:「額涅,我是男人,男人不戴花。」
佟佳剛要笑,順治回過頭,肅然說道:「長者賜不可辭,戴上。」
玄燁皺了皺小鼻子,屈服在順治的威嚴之下不敢吭聲。
順治話鋒一轉,說道:「孝順孝順,你額涅給你戴了花,你是否該回敬回去?」
玄燁眨著眼睛,不知其意。順治唔了聲,「算了,我來教你。」
順治眼神在四周掃過,走到路邊,扯了跟狗尾巴草,抬手插在了佟佳的鬢角。
「就這樣,這就叫做孝順孝敬。」順治一本正經對玄燁說道。
玄燁看著臉色明顯難看起來的佟佳,朝她訕笑,小聲說知道了。
順治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去。佟佳木著臉,頂著狗尾巴草,與不時偷笑一聲的玄燁跟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