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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一部分人不僅僅是為了看熱鬧,他們的目光貪婪、渾濁,他們滿腦子都是打死一個是一個,最好兩個都能打死,這樣他們能搶到的肉就能更多,活著離開這裡的機會也會更大。
「夠了!」季躍名一把拉起季小弟,季小弟還在拼命的提著腿,兇狠的大喊:「特麼的給老子吐出來,吐出來!」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季小弟臉上,季小弟愣了愣,毫無焦距的眸子漸漸集中,整個人也慢慢安靜下來。
季老爺子平靜的看著他:「可以靜下來了沒有?」
季小弟深吸幾口氣又吐出來,好一會兒後才怔怔的點頭:「清……清醒了……」
鬧劇收場,走之前,季躍名深深的看了眼躺在地上,一邊舔手指一邊瘋狂大笑的男人,。
這裡每個人,都在期待著能夠安安穩穩走出這個地獄的一天,路過一個帳篷前,一個衣著襤褸的女人正懶洋洋的靠在石頭上,對著向這邊看過來的男人們搔首弄姿,目光對上季躍名平靜的眸子,女人的某種閃過一抹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卻沒有再看向她。
這個人,在剛被丟進來的時候還是個天真善良的少女,看到餓著肚子的小孩會心生憐憫,看到老弱婦孺被欺負會仗義出手,就算打不過別人也不怕,毅然用自己的背去為那些可憐人擋下一次次拳打腳踢。
她曾跑到季躍名面前,大聲說:「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這麼多可憐人在被人欺負,你明明那麼強壯,你弟弟也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和那些好人們聯合起來保護這些人?」
她說:「如果你們都能幫一把手,也許他們就不用受那麼多苦。所有人聯合起來,就能擰成一股堅強的力量,讓上面那些人看看我們不是吃素的,這樣比你們辛苦幹活,等待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要更加有意義,不是嗎?」
那個小姑娘,在被飢餓折磨的胃部抽痛,面色慘白,用自己兩天挖出來的煤換取了一塊發霉的饅頭時,會強忍著飢餓,扯出一抹並不好看的笑容將救命糧食遞給一個孕婦。
而在她餓得倒在地上時,就是這群被她用生命豁出去在保護的可憐人,瞪著一雙貪婪的目光漸漸將她圍在中間。那個孕婦在丈夫的保護下,哭著說:「對不起,我死了沒有關係,可是我的寶寶不能死,你已經幫助了我們這麼多,一定不介意在臨死前再幫我們一回!」
說著,一口咬在了她的頸動脈上。
少女還能呼吸,心跳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她的眼睛甚至都是睜開的,乾裂的嘴唇乞求的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哀求,可是沒有人幫助她。這群她用生命在護衛的人,最後只是享受般的從她身上撕下一塊塊肉,黃黃的牙齒死死的嵌入她的皮膚,啃下她的血肉,連血液都捨不得留下一滴。
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季躍名從身邊經過發現了問題,將那群如狼似虎的人趕走,恐怕很快她就會變成這個偌大的地牢中常見的骨節,在黑暗的角落漸漸被泥土埋沒。
從餓著肚子將食物送給求上門來的奄奄一息的老人,到享受著食物一腳踢飛餓了好幾天想靠賣可憐獲取食物的小孩,這樣巨大的變化之間,僅僅是不到二十四小時。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很矛盾的生物,他們可以在上一刻醜陋貪婪,也可以在下一秒為別人犧牲自己。他們可以在前一天願意豁出生命去幫助外人,也可以在次日心冷如鐵,嗜血殘忍。
人性並不是生來如此,臨死前一成不變,環境能造就一個救世的超人,也能堆砌出一個滅世的惡魔。
季躍名卻不能為此做些什麼,因為他的背上負擔了太多,三個老人,魯莽的弟弟,被陳若歡帶走的兒子,以及生死不知的妹妹。
到了帳篷中,一個小小的帳篷擠了五個人,陳老爺子和季小弟都面帶愧色的低著頭,季小弟更是形容狼狽,手裡還捏著一小塊混著泥土的饅頭。
外面傳來一陣喧囂聲,五人本不想理會,可聽到是上面的人丟了個男人下來,不知想到什麼,陳爺爺越來越心焦,他猛地站起身,扒開帳篷大步走了出去。
其餘四人不放心陳老爺子,也匆匆跟了上去。
那人正好被丟進煤屑內,圍上前的眾人即使是想下口,也得把他身上的煤屑給拍掉,正好有了這段時間的緩衝,讓陳老爺子看到了男人被擦乾淨臉後的真容,不由大驚失色:「翰翰!」
煤牢不遠處的實驗室中,季想容被架在鋼鐵鑄就的十字架上,細細密密的鋼針扎在身體內,疼得她渾身顫抖。
陳若歡坐在離她不遠處的凳子上,悠然從系統背包中取出一杯葡萄酒,翹著二郎腿一順不順的看著她,目光中透著狂熱:「遇見你之前,有一個基因學科學家提出過純基因分子存在的可能性,但很快就被事實依據所否決。沒想到沒過多久,就讓我們遇到了你。」
只要抽出季想容身體內的純基因分子,他們就能合成世界上最可怕的殺戮機器。到了那時,天下之大,還不就是他們組織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季想容右臉頰皮膚下巨大的紅色肉蟲還在滾動著,看起來十分猙獰。她卻毫不在意,只是將目光投注在陳若歡身上,複雜至極。
馮望州說過,讓她支撐到凌晨2點45,她做到了,當看到前一秒還笑的猙獰的陳若歡突然安靜下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掉掉落,滴在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