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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妙珩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伴隨著馬車車輪滾壓在地面的聲響,他問道:「你之前在碧落別院所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認真的?」
裴妙珩說話的語氣淡淡,就顯得這話只是不經意地隨口詢問一般。
慕書玉便也自然答道:「是,殿下,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書玉這一生只此一人,也希望對方亦是如此,否則,我寧願孤獨終老。」
在這裡找不到合適的對象,就一輩子獨自老死也是不錯的,到時候完成任務,她就可以待到壽終正寢順利回到現代了。
她一向很看得開。
裴妙珩眼眸深深,道:「慕大人這樣的想法……倒當真是與眾不同。」
慕書玉笑道:「可與我同想法者,世間也並非沒有。」
「慕大人說得對。」裴妙珩執起慕書玉的一手,道:「慕大人最終必定會得償所願,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似乎是因為掌心接觸的溫度略高,又或者是裴妙珩在慢慢念出那詩句的嗓音太過低沉好聽,有種玉石敲擊入耳的感覺,慕書玉不由自主地耳尖一熱,倏地抽離手掌,乾咳一聲道:「書、書玉在這裡就謝殿下吉言了。」
裴妙珩輕輕一笑,放下手,未再說話。
慕書玉則是坐正身體,方才被裴妙珩執起的手縮進袖子裡,不自在地蜷了蜷指尖。
殿下怎麼會突然拉著她的手?是、是衷心祝願麼,表示鄭重?
慕書玉搖搖頭,不再去想。
馬車逐漸接近安定伯府。
可隨著時間流逝,慕書玉卻開始感覺到身體仿佛變得不太對勁起來……
熱、好熱。
她的身體裡就像是驀然湧出一股無法忽視的熱氣,由腹部流經四面八方,占據四肢、甚至侵襲頭腦。
慕書玉現在只覺得手腳發軟,提不起力來,耳後、脖頸、臉頰等處也是一道道熱流似要湧出,頭皮都發麻了。
可偏偏,她的神智卻是清醒的,不至於迷迷糊糊暈過去。
裴妙珩此時也發現了慕書玉的狀況不對,臉色竟是極為緋紅。
他立刻擔憂地蹙起眉心,伸出手,手背覆蓋在慕書玉的側臉,又去探她的額頭,道:「這是怎麼了,若沒喝酒,應該不會這樣才對。」
「殿下……」慕書玉開口,卻感覺嘴唇都好似幹了一樣。
於是她舔了舔唇瓣,卻沒有注意到裴妙珩伸來的手一頓,緊接著才縮回。
「殿下,書玉好熱。」慕書玉閉了閉眼。
她自己的手背也貼向脖頸,直想把衣領扯開散熱,可仍然存在的理智卻告訴她,絕對不能這樣做。
尤其是此刻在裴妙珩的面前,她的一舉一動容不得半分差錯。
慕書玉又將手放下,深吸幾口氣,打算強行忍耐。
她回憶起在八角亭中所做的事情,倏地張嘴道:「那糕點有問題……」
「糕點也被摻了藥物。」
慕書玉和裴妙珩的聲音同時響起。
她看向殿下。
就見裴妙珩臉色難看道:「香爐有問題不假,我以為是那酒杯里被下了藥物,現在看來,盤中的糕點裡應該也有。」
「想來是拓跋明珠覺得不保險,所以都準備了,她必然是早有這個打算……」
糕點可隨時撤下,香爐也可隨時熄滅,以免被旁人發現或不相干的人中招。
至於為什麼又要準備酒,可能每樣東西藥物摻雜的量少,發作的時效便會延長。
可若慕書玉聞了香爐的味道,又吃下糕點、喝了酒……
那到最後肯定會按照拓跋明珠的計劃行事成了。
拓跋明珠之所以會在臨走前留下一句「最好先沐浴更衣一番」這話,就是在隱約提醒慕書玉,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就會沒事了。
可拓跋明珠卻哪裡想到,她認為慕書玉是男子,可慕書玉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這藥在女子體內自然又有不同之處。
是以現下,慕書玉扶了扶腦袋,真有種酒醉迷糊的感覺浮現。
這時卻也巧得很,馬車停了下來,伯府到了。
慕書玉下意識站起身,卻又馬上腿一軟,不受控制地向後跌了回去,一雙手就在此刻伸過來,抱住了她的腰身。
等到慕書玉回過神,她整個人竟是跌坐在了裴妙珩的腿上,背後是堅實的胸膛,而扶住腰間的手,那溫度好似能夠透過布料傳遞……
慕書玉愣住,一時竟沒有反應,許是也由於那藥物的緣故,導致頭腦思考緩慢遲鈍起來。
裴妙珩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難道就打算以這副模樣進去伯府嗎?那裡面對你來說可並不安全,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可全然應對得了?」
不能,最起碼現在不能。
慕書玉心裡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就這樣進去。
殿下雖不知曉嫡母諸婼薇與她的關係實則親善,更了解知悉她最大的秘密。
但是,伯府可不是諸婼薇、或者說三房的一言堂,三房裡的其他人慕書玉尚且要防備,更何況是長房乃至四房。
但……不回伯府,她此時又能夠去哪裡?
「跟我走。」裴妙珩這時鬆開她道。
慕書玉也終於回過神,撐著胳膊坐到了一旁,還不待拒絕,就聽裴妙珩繼續說。
「我在京城另有一個住處,不回瑞親王府,便去那裡,等你安然無恙後,你再回安定伯府,對外就說與我議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