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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唰一下挺直了背脊,警惕地盯著克里斯。
她已經得了「克里斯ptsd」了,現在只要克里斯一做出思考的動作,愛麗絲就會下意識地認為對方在想什麼壞主意。
看見她這副模樣,克里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伸出手,在愛麗絲腦袋上拍了拍,惹得後者眼神裡帶上了一絲薄怒。
神術師們:「... ...」
艾倫捏著鼻子,默默地拉著同伴們離開了。
愛麗絲不是個傻子。
她看著隊友們離開時那眼觀鼻鼻觀心默默扭頭的動作,就知道他們到底誤會了什麼。
她扯了扯嘴角,為自己受害的聲名默哀。
愛麗絲看向坐在長椅另一端的黑髮青年,問:「您到底來神宮做什麼?」
克里斯重複了之前的答案:「領生活資金。」
「您以為我會信嗎?」
愛麗絲有時候真的想噴他,讓他別把別人當傻子。
不管怎麼看,克里斯都不像是缺少生活資金的樣子。
他的衣料價值連城,長靴上帶著純銀的鏈條,貴重的法杖說送就送。
他怎麼可能需要神宮來接濟他?
「為什麼不信?」
克里斯說:「我現在沒有任何收入來源。」
「我長眠了四十年,醒來後沒多久就跟你們來了聖城。」
「我去哪裡找錢?」
克里斯抬手,揪住了自己雪白的寬大袖子給愛麗絲看。
他一一解釋了愛麗絲的疑點。
「衣服是四十年前長眠之前就穿在身上的,鞋子也是。」
「那把法杖也是我以前自己用的,它倒是能賣個不錯的好價錢,但它被我拿來賠償你那把被我打出裂紋的玻璃棍了。」
他把愛麗絲曾經使用的,整個克拉維爾城最好的法杖,形容成了玻璃棍。
不過這倒也沒錯,和他所贈的靛藍色法杖比起來,那把玻璃法杖就是根破棍子。
克里斯總結道:「小公主,我身無分文。」
「不領生活資金的話,我就只能把衣服扒下來賣掉了。」
這明明是個悲傷的故事。
但愛麗絲卻有點想笑。
當一個長生種談起錢,表現出為生計發愁的樣子時,就會顯得有點詭異,卻又謎之接地氣。
這種感覺就好像發現男神也會拉x,女神也會吃飽了打嗝一樣。
何況這個長生種還是克里斯。
克里斯這個神裔,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冰雪氣。
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清冷,是克里斯的態度再怎麼親切和溫和,都無法揮去的疏離感的來源。
而且,克里斯可以做到不吃不喝不睡覺也不會死,不洗澡和不換衣服也不會變髒。
別人當然會認為:這樣完美無瑕的神裔,只要靠光合作用就可以成活了,當然是不需要談錢的。
所以克里斯一談錢,愛麗絲就從中感覺到了一種微妙又滑稽的違和感。
哦,還有種「原來你也有今天」的心理想法。
愛麗絲壓下了笑意:「抱歉。」
想笑歸想笑,良心這種東西,愛麗絲還是有的。
她從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隻紫色的袋子,小袋子裝得鼓鼓囊囊的,而且看起來還頗有點累手的重量。
愛麗絲說:「這是這次任務的獎勵。」
她在任務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她得到的獎勵也頗為豐厚。
愛麗絲還記得,這不是她自己的功勞。
她問道:「要分贓嗎?身無分文的長生種先生。」
克里斯側過身,稍稍低頭,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金髮少女身上。
他笑著說:「『分贓』這種話,可不會從一位公主口中說出來。」
愛麗絲收回手:「那就不分了。」
她拎著包起身,稍稍整理她坐下時弄得有些皺的白色制服。
馬上就要到下一場會議開始的時間了,她沒空和克里斯繼續扯了。
這一場會議,本該是對他們的任務經歷,進行的又一次討論和總結,就像之前的那三場會議一樣。
該說的和能說的早就在前三場會議里說完了,這次只能剩下冗長而無用的重複。
——這場會議本該是這樣的。
會議也的確一如規程那樣進行著。
但就在半小時之後,這場會議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就在大家都重複自己之前的言論時,兩名穿著白衣的神術師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
這兩位神術師的制服和別人不太一樣,他們的白衣上鑲嵌了金邊,衣領上佩戴的銀色徽記也與別人不同。
馬上就要因為過於無聊的會議而趴到桌上的年輕人們,立刻收斂好懶散的樣子,站起身來。
他們紛紛向那兩名神術師低頭,以示自己的敬意——那兩人衣領上佩戴的樹形徽記,意味著他們是教皇身邊的人。
那兩人說道:「聖座想見一見諸位,請諸位移步。」
聖座,這是對教皇的尊稱。
這話一出,會議室連呼吸聲都靜了下來。
光明神宮的教皇,自上任以來,就隱匿於神宮的背後。
哪怕神宮遭遇了大的事故,教皇也從未出面做過任何決定,都是由十二名大主教來應對的。
這並非是教皇的權力被架空了。
而是自教皇上任以來,神宮還沒遇見過需要驚動他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