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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多麼擅長撒謊的人。
愛麗絲只是隨口提出了疑點,他就用那慌張的態度給出了答案。
尤金聲淚俱下:「殿下,國王陛下脅迫了我的家人。」
「我不想這樣做的,可是,可是我沒有辦法」
愛麗絲原本還很惱火,但聽著這樣的哭泣和悲痛,卻又熄了火。
她記不太清了,好像在來這個世界之前,她意識迷濛的時候,也有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對不起,他們挾持了我的家人,我才不得不出賣您,對不起,對不起
這世上,最是兩難的事,就是在利益和責任中求取平衡。
人總會有弱點,族人、家人、愛人,這些足以讓忠心耿耿之人叛主。
愛麗絲無視了城主呵斥年輕藥劑師的吵鬧聲,扶著額頭陷入思索中。
直到城主喚回了她的意識:「殿下,我馬上就派人,將羅文騎士追回來。」
愛麗絲搖頭拒絕道:「不用了,你追不上他。」
以宮廷騎士的騎馬技術,尼瓦托爾城裡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士兵是追不上去的。
城主也不知該如何做才好了:「那,殿下」
「給我備一匹馬,足夠的糧草,還要一把法杖。」
愛麗絲站起身,濕漉漉的腳從水盆里邁出,踩在柔軟的羊絨毯子上。
「不能提供幫手給我,那麼,這些東西總是沒問題的吧?」
城主詫異道:「殿下,您要」
愛麗絲收起桌上的神術書,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對了,還要一份北境的地圖,禁忌古堡是在北境,對吧?」
城主和藥劑師的表情已經稱得上是驚恐了。
愛麗絲說:「國王陛下為了除掉我,無所不用其極。」
「他對我下毒,讓人引來雪魘群襲擊我,如今又將希望寄託于禁忌古堡的魔王。」
愛麗絲緩緩地說道:「他要我孤立無援陷入絕境,但我偏不。」
「更甚至,我還要親手扼碎他的希望,讓他對我再也無計可施。」
尼瓦托爾城的所有人都認為愛麗絲瘋了。
不過他們拗不過這位公主,又不願意親身上陣幫助她,只好按照她的要求,給她提供了她要的東西。
一匹能在雪原上肆意奔跑的強壯白馬,足夠的糧食和水,還有一桿外觀和玻璃相似,但材質更為堅硬的法杖。
城主因為心虛和愧疚,想再送給公主兩隻北境的雪橇狗。
愛麗絲看著毛絨絨的薩摩耶,無情拒絕道:「不用了,會拉低我的智商。」
準備完畢後,愛麗絲就披上了厚厚的衣袍,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衝出尼瓦托爾城。
這些天,她已經差不多初步掌握了原主的力量。
豐厚磅礴的神力和極好的天賦,幾乎可以與強大的長生種媲美。
要不是神術方面的基礎還不夠紮實,艾爾帕有兩條命也不會敢暗算原主。
到達禁忌古堡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愛麗絲在附近拴好了馬,拿著一人多高的法杖,來到了陰森黑暗的禁忌古堡的門前。
她用力一推,帶著鏽跡的厚重鐵門「吱呀——」一聲敞開了。清冷的雪從門縫撒入古堡內,與飛旋的灰塵混亂了彼此。
愛麗絲從門縫鑽進去。
原以為會有骨龍之類的魔物撲上來撕咬她。
但是,這個地方卻意外的乾淨和冷清,像是火後的焦土一樣,除了灰塵什麼都沒有。
禁忌古堡裡面很黑,所有的窗戶都被使用木板釘死,除了被推開的鐵門處照進來的一束月光外,什麼也看不清楚。
看起來,這位魔王絕對是個黑暗生物,他是真的很討厭光,搞不好還是個見光死。
愛麗絲只是個人類而已,眼睛在黑暗中不太好使。
她摸瞎一樣的摸到了樓梯,貼著牆一路跑上去。
直到接近頂樓時,她才見到了些微的光芒。
這是術法的法陣的光芒,這些術法被刻印在牆上,窗上的木板上,甚至是眼前的金棕色雕花木門上。
看起來,魔王應該就在這扇門的後面了。
她理了理順滑柔軟的金色髮絲,扶正了腦袋上的王冠。
——她是講道理的人,講究一個冤有頭債有主。她要讓魔王明白她是維爾拉王國的公主,來找他算帳是理所當然。
當然,戴上王冠的目的不止於此。
如果她不幸戰敗了,死在了這裡,她也要告訴被惹怒的魔王她是誰,給他指一個報復的方向——維爾拉王國。
愛麗絲一腳踹開了棕色木門。
「魔王,我們來決一死戰!」
門後的內室完全是一副殘破的模樣,不過,不難看出,這裡原本富麗堂皇。
這個地方應該在不久之前經歷了一場戰鬥,還殘存著打鬥的痕跡。
零落的蒼白色火焰灼燒著地毯,將魔王不知從何處搶來的紅毯燒的破破爛爛,掛著十數個破洞。牆壁上的燭台掉落,金質的底座被火焰融得看不出原本的花紋,鑲嵌其上的寶石也已經生出了裂紋。
餐桌斷了兩條腿,白釉青紋的花瓶滑落下來,變成了一堆碎片,幽靈花上燃著火,漂亮的花瓣已經乾枯了。
這裡唯一還完好的,就是那張位於紅毯盡頭的,最顯眼的黃金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