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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陽一早醒來就出了門,大半天沒見著媳婦有點想她,和阮家人說了聲,大步回了趟曲家。
回到家,曲陽推門進屋,熱氣撲面而來,他關上門,笑著蹲到了藤椅旁。媳婦在睡覺,他就輕手輕腳的撫了下她的肚子。什麼都不干,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媳婦睡覺,他也覺得好滿足。
阮初秀忽得睜開眼,見著他,笑得又明媚又燦爛。“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感覺你回來了,睜開眼,你果然回來了。”
“剛回來。”曲陽親了親她的手。
“蹲著幹什麼,坐著啊。不對。”阮初秀起了身,笑嘻嘻的說。“你坐藤椅里,你抱著我。”
曲陽起身坐到了藤椅里,將媳婦抱在懷裡。“中午吃了什麼?孩子有沒有乖乖的?”
“中午啊,吃了一碗飯一碗湯。”阮初秀不想靠在丈夫的懷裡,換了個姿勢,面對面的坐在他腿上,摸碰上他的臉。“事情辦得怎麼樣?”
“怎麼只吃這麼點?”曲陽略略蹙眉,低頭看著她的肚子,語氣不太好。“孩子鬧著你了?”
阮初秀趕緊捧著他的腦袋,對著他的嘴親了口。“沒有啊。就是……不是特別想吃。你跟我說說事情辦得怎麼樣?”
“挺好的。賠了五十兩,等三天後上午,賈地主帶著他兒子親自到二伯娘墳前磕頭。”曲陽說歸說,卻還有想著媳婦的中午飯,吃得太少。“怎麼就胃口不好?是不是飯菜不合口胃?想吃點什麼?”
“沒有啦。都挺好的。”阮初秀懶洋洋的靠在他懷裡。過了會,才說。“平時對二伯娘是沒什麼好感,可人說沒就沒,一時半會的還真接受不了。你知道的,我懷孕後情緒容易受到影響。”
曲陽有點愁,抿緊著嘴問。“那怎麼辦?”想著去問問丈母娘?
“過兩天就好,你別急啊,我心裡有數呢,讓我緩個兩天,沒事的。”阮初秀見他挺上心,本來現在事就多,還是別生麻煩的好。“胡爺爺給看了,說沒事,緩緩就好。我一碗飯一碗湯吃得也好多啊。”
“你平時都是兩碗飯一碗湯。”曲陽記得清清楚楚,有時候還會喝兩碗湯。
阮初秀見他有點鑽死胡同,捧著他的臉就一個勁的又親又啃。“沒事,真沒事,你去老屋幫忙,得把二伯娘的事體面的辦好。”
“嗯。”曲陽淡淡的應了個鼻音。
倆口子說了會話,阮初秀就把曲陽推出了屋,讓他上老屋多多的幫忙,還保證晚飯肯定會吃兩碗飯一碗湯。心裡則想著,反正他晚飯又不過來吃,吃多少還不她說了算。
可阮初秀萬萬沒想到,吃晚飯的時候,男人回來了。在男人的注視下,阮初秀慢慢吞吞的吃了兩碗飯和一碗湯。
阮文善本來想將錢交給二弟,猶豫了下,到底還是將錢給了阮業山。他也是留了心眼,王家坡的里正話說的沒錯,二弟年歲還不大,倘若他真想再娶個媳婦,有了後娘就容易有後爹,他是不相信二弟的性子。
這是二弟媳用命換來的錢,交個業山最妥當,業山向來護著底下的兩個弟弟,便是二弟重新娶了個媳婦,有業山在,手裡還有筆錢,這兄弟三個也就沒什麼事。
“這錢你好生收著,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三個。”阮文善沒有多說什麼,雖說沒什麼感情,可一個屋檐下生活了近二十年,人說沒就沒了,心裡頭也不好受,眼睛鼻子都有點酸澀。
阮業山握緊了手裡的五十兩銀子,薄薄的一張紙,是銀票,面額五十。就這麼一張氏,握在手裡都沒什麼感覺,卻是他娘的一條命。
他到現在都不敢閉眼,閉上眼睛,就是娘昨天中午在客棧里跟他說話的模樣,說他穿的少,說要給他再做件衣裳,說會好好攢著錢,不讓他受委屈。這些話,他活了十六年,還是頭回聽,也是最後一回。
娘留給他的蜜餞和糕點,他還留著,沒捨得動。昨天他還在想,娘總算懂事了點,往後的日子應該就好過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是種預兆。就不該催著娘回家,要是留著她在客棧里吃了午飯再走,完全可以將禍事避免。
從昨天到今天,阮業山日也想夜也想,想得都快魔障了。總覺得娘多麼多麼不好,這也不好哪也不好,可這人突然沒了,像是活生生的挖走了半個心臟,疼得都喘不過氣來。
細細說起來,娘還是挺好的,就是懶了點,管不住嘴巴,待他們兄弟三個也算上心,早先沒分家時,總會想著法子替二房尋好的,吃也好喝也好穿也好,得了好物好食,從沒有忘記過他們三兄弟。
不能想啊,阮業山握緊了手裡的銀票。一想心就疼。
喪事散場後的第二天,賈地主領著他的兒子過來源河村,池著阮家眾人的面,實實在在的給阮張氏磕頭賠罪。大抵是年歲小,撞死了人,自己也嚇了個半死,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對著阮家人跪著磕頭。
見到少年這姿態,他是真的病的很嚴重,走路都得讓賈地主扶著,阮家人縱然心裡有氣有怨,喉嚨卻像是卡了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看著矮小的墳堆,滿心的哀痛和心酸。
人都死了,還能怎麼樣?
賈地主父子倆連同兩個奴僕,在源河村呆了半個時辰。待他們走後,事情也就徹底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