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頁
「發什麼神經?午餐當然是食堂準備的。」
如醍醐灌頂,他頓時恍然,鬆開她,轉身向樓下跑去。
看著他的背影,奧爾嘉皺起了眉頭,道,「你剛才沒給他打錯藥吧。」
得不到回答,一轉頭,才發現林微微站在那裡,早已是淚流滿面。
不等奧爾嘉繼續發問,她已向著食堂的方向,飛奔而去。還沒到餐廳,就聽見拐彎處有人在叫嚷,「廚房重地,閒雜人等不能入內。」
「我要找人。」
「找誰?」
「簡妮﹒布朗。」
「這裡有叫蘇珊,有叫麗娜,就是沒人叫簡妮……唉,你怎麼硬闖?跟你說了沒這個人,出去出去,快給我出去!」
鍋具落地的桌球聲,引起混亂無數,然後就聽見魯道夫的聲音在那邊響起,「簡妮,我知道你在這裡。簡妮,出來見我,簡妮!」
那一句句簡妮,出來見我,簡直讓人撕心裂肺。聽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都在叫囂。咬著嘴唇,她拼命忍住淚意,可無奈淚如雨下。
她多麼想出去,說,魯道夫,你的簡妮在這裡,我就是簡妮。
可是做不到,她害怕,她恐懼,她懦弱啊。
魯道夫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在廚房裡奔走。儘管只是那一點微弱的希望,卻不肯放棄,執意要找到那個活在心裡的人。沒人能夠擋住他的腳步,也沒人能阻止他的信念,大家只能退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廚房翻個遍。
沒有,哪裡都找過,還是不見那個身影。簡妮不在這裡,又是夢,又是失望,這一刻,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哀慟的情緒。
「簡妮……」他狠狠一拳敲上牆壁,那一聲哀嚎,宛如陷入絕境的孤狼,滿是傷痛、滿是絕望,叫人惻然。
他在那裡傷心欲絕,卻渾然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邊,一直都在!
受不了他那樣的眼神,受不了那麼冷傲的一個人,被愛折磨得失控。那一刻,林微微真的想走出去,不顧一切地抱住他、吻住他,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可是,剛跨出了腳步,就被隨後趕到的奧爾嘉一把拉住。
「怎麼了?」奧爾嘉看著滿臉悲痛的她,輕聲問道。
「我,」她哽咽,幾乎泣不成聲,心中的傷口再度被刀無情地刺破,鮮血直淋。
奧爾嘉沒再逼她說話,而是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擁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會好起來嗎?真的會嗎?奧爾嘉,可是為什麼我陷在這個迷宮中,完全看不到出口?
痛定思痛,眼淚更是泛濫,這一條路走得好辛苦。多希望自己失憶,可偏偏過去的點滴卻那麼清晰,忘了不了,反而更深刻。
睜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望向那個模糊的身影,她想,她已經找到了答案。他還愛她,而她的心裡也不曾忘記過他。
曾經有人說過,把手握緊,裡面什麼都沒有;把鬆開手,擁有的是一切。握手,還是鬆手,一無所有,還是擁有全部,這不僅是一個選擇,更是面對人生的態度。
---------
桌子上排列著三隻漢堡,加上被他吃掉的那隻,一共是四隻。
一個星期內,收到了四次,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做漢堡的人。這個世界真是殘酷,燃起了的希望,再慢慢被捻息,一再讓他品嘗絕望的滋味。
簡妮,你是否還活著?你是否就在我身邊?如果是,為什麼你要躲著我不肯相見?
他反覆自問,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前幾天,太過衝動,導致手臂上的傷口再度開了裂,反反覆覆,怎麼也好不起來。傷雖痛,但比起心口上的,微不足道。
閉起眼睛,無奈地嘆息。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是溫舍,進門第一句就說,「小子,你出名了。」
聞言,魯道夫睜開眼,詢問的目光投向他。
「我今天一來,醫院的人就來向我告狀,說你大鬧廚房。」他皺著眉頭,道,「我說你小子要吃不飽,大可以告訴我,你去廚房搶劫什麼?」
「……」
見他不說,溫舍又道,「身為第一警衛隊的少尉,卻為了三斗米折腰,你讓我這個頂頭上司情何以堪?」
越說越離譜,魯道夫終於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沒去偷食。」
「那你去廚房幹什麼?」他不解。
「找人。」
沒料到是這個答案,他一愣,隨即又問,「那麼找到了麼?」
「沒有。」
「……」這會兒輪到溫舍無語了。
他的這個部下性情耿直古板,又臭屁淡定,會做這種**事,真叫人不可思議。可偏偏人家告狀的時候,連名帶姓,叫他不信都不行。
兩人沉默,這時門一推,走進來兩個護士。打針換藥,例行公事。
林微微剛想將醫療器具放下,卻一眼看見了自己製作的漢堡,正整齊地在桌上排成一行。她煞費苦心的心意,沒想到他連動也沒動,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氣惱。
她反應異樣引起了溫舍的注意,他的目光也移向桌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漢堡。」林微微。
「漢堡。」魯道夫。
見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溫舍怔了怔,然後不解地問,「漢堡?」
兩片麵包夾著一塊肉叫漢堡,德國有個城市也叫漢堡,這下可把我們可憐的溫舍同志給弄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