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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傷在身,不宜打頭陣。我的坦克在前面,你們跟在後頭,為我掩護。」溫舍道。
安排好陣型,幾輛坦克浩浩蕩蕩地出發了。這一去,是生是死,全由天定。
微微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她看見魯道夫的坦克壓上了地雷,所有的人都被炸上了天。他血肉模糊地躺在那裡,少了胳膊少了腿,一片狼藉。
她尖叫著清醒過來,臉上汗淚交加,整個人狼狽而憔悴。她的反應驚動了身邊的人,立即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識投入他的懷中,叫道,「魯道夫。」
可是,當她睜開雙目,躍入眼帘看見的卻不是心裡所盼的那個人。轉過頭,默默地擦去臉上的淚,心中只剩下滿滿的失望。
這個傻瓜,明知也許會死,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他究竟置她於何處?
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這弗里茨知道,可看見她的反應,心頭還是被無情地刺痛了。本想數落她的白痴,但見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火氣被捻滅在她的淚水裡,一句話哽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
沉默了好半晌,他低沉的聲音才響起,帶著一絲茫然,「你說,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那麼,他對你的就是愛嗎?」
他不開口還好,一說話便踩中她的痛楚,林微微閉著眼睛抿嘴不答,只是讓眼淚肆意狂奔。淚珠像是斷了線似的,一顆接著一顆滾落,怎麼也停不下來,頓時打濕了半張臉頰。
從沒安慰過誰,也一向討厭看見女人哭,但此時,他卻對她心軟了下來。笨拙地替她擦眼淚,伸手撥開她額頭上凌亂的劉海,低下頭親了下。
魯道夫的決絕讓她萬念俱灰,無力而絕望,此時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胸口的刀傷隱隱作痛,可再怎麼痛,也抵不過心傷。那一刀,火辣辣地,直接刺進了心臟。傷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對魯道夫的愛!
合眼躺了一會兒,她突然道,「他們都去拼命了,為什麼你還留在這裡?」
沒料到她會主動和他說話,弗里茨不禁一愣,但隨即道,「我不屬於這個師,他們沒權指揮我。」
她哼了一聲,沒再接口。那一刀其實只傷在皮外,根本不礙事,反倒是一顆心傷痕累累,讓她心灰意冷地不想動彈。
突然想到幾天前,自己威脅魯道夫的話,她倏地睜開眼睛對弗里茨,道,「你娶我,我嫁給你。」
他一怔,心頭隨即被湧起的欣喜若狂的浪潮給淹沒了。說這話,她只是在賭氣,不過發泄胸中的鬱悶罷了。可他卻當了真,雙手握住她的手,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帶你走,立即!」
太過激動,他一時沒掌握好手裡的力道,捏痛了她。微微見他眼中跳動著希望之光,不禁愣了下,頓時清醒過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她急忙抽出手,道,「剛才是我一時頭腦發暈說的氣話,不作數。」
原來她是在耍他玩,弗里茨臉一沉。忍下想捏死她的衝動,將她整個人都箍在懷中,一字一頓地道,「我不管你說氣話還是夢話,總之我是認真的。」
「我……」她正想解釋,這時軍醫一步跨了進來。
看見相擁的兩個人,他不禁皺起了眉峰,「她受了傷,你還這樣抱著,難道想悶死她麼?」
弗里茨沒搭腔,他這人向來任意妄為,嫌軍醫來的不是時候,心裡正不爽,便連個招呼的眼神也懶得給。
軍醫被他這目中無人的模樣氣炸了,不能說他,便將矛頭轉移到微微身上,數落她道,「前線本來就醫藥匱乏,還要浪費在你身上。你要想找死,直接去踩地雷,現在死不了,還占一個床位。」
他就是想不通,這些軍官一個個都怎麼了,放著日耳曼美女不要,偏偏都盯上了這個乾癟的亞洲女人。
林微微不敢回嘴,可弗里茨在一邊兒卻忍不住發作了。他的寶貝被自己欺負可以,被別人卻不行。
「少說廢話,叫你來不是聽你囉嗦,做你的分內事!」
這無禮的語氣讓軍醫為之氣結,自認為在戰場上閱人無數,可是這麼囂張蠻橫的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教育自己的手下,你激動什麼?再說,這個傻瓜,不罵醒她,難道放由她繼續做傻事?」
見兩人為了自己要吵起來,林微微有些害怕,畢竟一個是她的上司。得罪了他,今後沒好果子吃,於是,她拉了下弗里茨,道,「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家。」
她低著頭,神情誠懇,軍醫心一軟,抿了抿嘴,也不再說啥。
「走開,你坐在這裡,我怎麼給她上藥?」
弗里茨皺起眉頭,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口氣,給他讓了個位置,站到他身後。
軍醫解開她的衣服,卻又突然停手,回頭對著弗里茨叫道,「你這是存心不讓我工作是吧?你站在我身後,擋著光線,你讓我怎麼縫合她的傷口!?」
弗里茨暴躁地罵了句髒話,只能退到牆角。
趕走討厭的人,軍醫這才定下心檢查她的傷,「還好,只是傷了表皮,用不著縫針,過幾天就會自己癒合。」
因為上藥,她半身□著,弗里茨兩道目光乘機在她身上掃來晃去,弄得她很是緊張,伸手想擋住外泄的春光。
軍醫卻誤解了她的窘迫,以為她是在防自己,便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女兒都和你一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