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頁
林微微怔了下,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弗里茨用槍撐住,勉強站了起來,能夠走下去,全憑一股意志。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生死存亡,所有恩怨都得放下。她上前一把扶住了他,兩個狼狽的身影隱沒在風雪中,可是這樣子,又能走多遠呢?
正陷在無限的絕望之中,突然,背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怪聲。林微微猛地一回頭,看見雪地里有一坨白色毛茸茸的東西正在用前爪刨地。
她定睛一看,竟是一隻尚未成年的小狗!林微微驚訝極了,在這一片了無人跡的雪原上,怎麼會有家禽?而它又是靠什麼生存下來的?
但不管如何,這小東西的出現,讓陷入絕境的她抓到了一絲希望。
小白也發現了兩個不速之客,對他們搖著尾巴狂吠了幾聲,睜著一雙杏仁眼,警惕地瞪著她。
怕嚇走這唯一的希望,她急忙向弗里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從口袋裡掏出一些乾糧,將它引過來。小白雖然瘦弱,卻很健康,這裡附近一定有洞穴,不然在這種惡劣環境下,這樣一隻幼年小狗是無法存活下來的。
沒了攙扶,弗里茨腳一軟,倒在了雪地上。他眯著眼睛,靠在雪岩上,看她如何□小狗崽。
「幫我抓住它。」
弗里茨三根手指捏著小狗的頸子,將它拎了起來,不滿地哼了聲,「這麼一點肉,還不夠塞牙縫。」
聞言,林微微頓時氣歪了,白了他一眼,道,「誰讓你吃它了!」
用繩索打了個結,做成一個簡單的狗圈。
小狗一路嗅著它自己留下的氣味,走在前面,兩人跌跌沖沖地跟在後面。有時候,動物比人類更值得信賴。小狗東跑西溜,最後在一個冰窟前停下,她一解開繩索,它立即就鑽了進去。林微微沒有遲疑,拽著弗里茨也跟了進去。
鑽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面竟然住著蘇聯人一家,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兩人的出現令這家人大吃一驚,尤其是弗里茨身上的德軍制服,更是讓他們驚慌不已。
弗里茨一看到蘇聯人,立即繃緊了渾身的神經,幾下拉起了槍栓。事實上,林微微也被嚇了一跳,她還以為是一個動物藏身的洞穴,卻沒想到這裡卻別有洞天。
然而,她很快就鎮靜下來,擋在弗里茨的槍前,用僅知的幾句俄語儘可能友好地向他們解釋,「我沒有惡意,只是夥伴受了傷,借宿一晚。明天早上我們就會離開。」
說了幾遍,他們還是一臉迷茫,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得不到反應,林微微索性就當他們默許了。在角落裡安頓下來,這個洞穴雖然簡陋,但也好過外面的暴風雪。
沒有柴木無法生火,可是她需要熱水替他處理傷口。弗里茨的臉色很差,他額頭還是滾燙,高燒不退,這樣下去只怕要燒壞大腦。
林微微將包袱里的乾糧取出一小部分,一半遞給弗里茨,一半留給自己。這黑麵包硬得跟石頭一樣,簡直是食難下咽,可是至少能夠填飽肚子。走在天寒地凍的西伯利亞,經常有一頓沒一頓,她的胃都縮小到了原來的三分一,體重也減輕了不少。每當狂風襲來,她總會有種錯覺,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拋上天空。
正啃著麵包,突然覺得自己的衣擺被拉住了,轉頭一看,只見幾雙充滿渴望的眼睛,苦巴巴地盯著她手中的麵包。
是那兩個蘇聯小孩。他們似乎也是餓極了,臉頰深深地凹了下去,突出一雙大眼。他們牢牢地盯著她手中的食物不放,舔著嘴唇,那模樣,彷如雪地里的狼崽。
林微微想把麵包分給他們,可最後還是忍住了,她站起來,走向那家俄羅斯人面前,道,「麵包交換熱水。」
怕他們聽不懂,她舉高了右手的麵包干,又指了指他們架在在火堆上的空鍋子,不斷地重複『麵包』和『熱水』這兩個詞。
蘇聯婦女嘰嘰咕咕地說了幾句,她聽不太懂,但猜出了大概的意思。在這裡沒有食物,他們已經吃了所有從農場帶來的家禽,甚至連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也沒有放過,而小白也將成為這一家子最後的晚餐。
然而,他們沒有立即宰了它,只是將它圈了起來,估計是不願將自己僅有的糧食儲備和這兩個不速之客分享。
被鎖住的小狗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即將到來的厄運,在那裡發出了嗚嗚地叫聲,像是臨死前的悲鳴,聽在耳里十分悽慘。林微微心中苦澀,不忍心去看。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就是大自然殘酷的定律!
交換了食物,林微微開始燒水,弗里茨睜著一雙綠眼,一瞬不眨地望向她。他靠在牆上,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整個人頹廢而蒼白,可是這一刻他的大腦卻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林微微正忙著煮水,給他換藥,就聽見他略帶嘶啞的嗓音從那一頭傳來。
「你明明就不是簡妮,可為什麼我卻從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他問,一字一句,無比清晰。
聽見簡妮兩個字,她心口一緊,不由自主地抬頭向他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姐妹們,聖誕快樂!!!
下一集預告:
弗里茨抽了抽嘴角,仰頭望向洞頂,嘲諷地道,「這一次我們的夢倒是不謀而合!」
話音剛落下,兩人的肚子就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咕嚕聲,應時應景。見狀,他轉過頭對著她,嘴角線條上揚,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