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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告訴我你是說笑的,你是在氣我。你知道嗎,當假期批下來,當我坐上回柏林的火車,當我想到將要來臨的重逢,我有又多麼雀躍、多麼期待嗎?你,你怎麼狠得下心來說出這些話?」
「都是我的錯。」她咬著嘴唇,不斷的重複的這一句話,任由眼淚放肆地奔騰而下,瞬間打濕了她的臉。
看著她,他心中騰起一種感覺叫無望,茫然地問道,「我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就當我已經為你死在戰場上好了,反正……」她抽了下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救我回來的人也不是你。」
如果沒有邁爾,她已經靜悄悄地死在了供給路上,恐怕連屍體都不會被人發現。她不是神,真的能不怨不怒不恨嗎?不是沒愛過、也不是沒付出過,只是現在她對這種終日惶惶不安的日子厭倦了。跟不上他的腳步就不要再追著,不能理解就不要強迫自己去適應對方,每個人都有選擇開始新生活的權利,誰也沒必要為誰去痛苦、去死守。相愛相守在一起是因為快樂,當這種快樂不復存在的時候,就該放手,這不就是他們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嗎?放棄該放棄的叫做成長,放棄不該放棄的叫無奈,不放棄該放棄的叫無知,不放棄不該放棄的叫執著。一直以為自己執著,直到現在才知道,那是無知。
「你說要我留著命來娶你,你說和我一起走過胖與瘦,你說我們的女兒會叫艾薇,你說戰後會和我一起在威斯巴登定居……曾說過的誓言,難道都煙消雲散了?」
他的責問讓她無法回答,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對不起,是我食言了。」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他轉過身,右手握拳擋在嘴前。這一刻,撕心裂骨的痛蔓延到了全身,比任何一次戰爭帶來的傷更痛,他幾乎無法控制住眼底的熱潮。
本來就很難過,再見到他這悲痛欲絕的模樣,心裡更難受。他們倆走到今天這一步,究竟是孰是孰非?
無話可說,她轉身,帶著一顆同樣傷痕累累的心。走了幾步,就聽魯道夫的聲音在後面響起,這次他沒有叫她微微,而是,簡妮。
這個名字觸動了很久前的記憶,曾經的初戀……是這般美好。她不由自主地站停了腳步,卻沒回頭。
身後一陣風襲來,魯道夫幾步走過來,一把拉住她,揉進自己的懷裡,「簡妮,不要走!你不能這樣對我,十年的感情,真的說放下就放下嗎?為了我,你來戰場找我,為了我你可以連死都怕,既然連死亡都不能分開我們,為什麼現在你要離開我?我想過戰爭結束後來娶你,真的想過,這也是我活下去的信念,可是為什麼你沒有等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利刀刺進她的心頭,鮮血直淋,讓她痛的說不出來。
「對不起。」除了這句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己努力過,等待過,生氣過,絕望過,掙扎過,最後她還是向現實和懦弱投了降。弗雷德給她的太多,她再沒有拒絕的理由,如果兩個人中不得不傷害一個,那麼,她選擇了魯道夫。
得不到回答,他笑得苦澀,湛藍的眼眸中閃出粼粼波光,水霧縈繞。在那裡,她看見了自己的絕情,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下去,毫不猶豫地斬斷了彼此的情緣。
要走的遲早要走,留是留不住的,就像當初她擋不住他去戰場的腳步一樣。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蔓延在心底的究竟是何種感受,無法言語的,除了痛,還有一種無奈。人生就像一個怪圈,總是以各種不同的方式,不停地重複著類似的情景。
魯道夫站在原地,默默無語地看心愛的女人走向別人的懷抱,一顆心裂了、碎了,只剩下一地的渣滓。
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一併帶走了他的陽光、他的夏天,從此只剩下冰天雪地的隆冬。他的心會一直這樣刺痛著,直到生命殆盡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
「簡妮。」他呢喃著,不肯放手。他的吻落在她的頭髮上,輾轉反覆,充滿了依戀,不舍離去,「我們說好一起變老,可結果,為什麼卻變成了我一個人的承諾?」
「夠了,不要說了!」她低喝一聲,推開他,用力地壓在心口,仿佛這樣就能壓住心裡的悸動。這樣的分手太痛苦,為什麼非要她選一個,為什麼要逼她做這樣的決定?
她突然有些怨恨他,道,「當初我想要你的孩子,可是你不肯,如果當初你不拒絕我,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個結局。」
他身體一僵,找不到反駁的話。
半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皮膚上,而空氣中的冰涼更是讓人難受。她伸手抱住自己,深吸了口氣穩下情緒,輕聲問,「你後悔嗎?」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筆勾銷 (下)
以為兩人再沒有交集,可沒想到過了三天,突然接到魯道夫的一個電話。
「簡妮,還記得海因里希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沉悶。
「海因里希……你是說夏彥親王?」上輩子的人物再次被提及,叫人吃驚。
魯道夫應了聲,說道,「他為國捐軀了。」
聞言,林微微的手猛地一抖,幾乎握不住話筒,不可思議地低喊,「什麼,他死了?」
很長一段電話里只有沉默,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忍不住追問,道,「你說得海因里希是不是夏彥親王,是不是?你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