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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走了幾步,就聽蘇珊娜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後來傳來,「對不起,對不起,指揮官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收拾乾淨。」
林微微忍不住回頭,只是蘇珊娜魂不守舍地在一邊拼命鞠躬道歉,籃子裡的蘋果滾了一大半在地上,似乎是她一沒注意看路,撞到了他。
弗里茨不悅地皺起眉頭,一句話也沒說,走過去揮手便是一個耳廓子。蘇珊娜身材並不纖細,卻也被他甩了出去,撞到樹上頓時頭破血流,可見他用了多少力氣,根本沒有什麼手下留情可言。
暴力,又是暴力!為什麼他帶給人們總是痛?他明明就是長得那麼英俊,但做出來的事卻那麼卑劣,這張人皮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個靈魂啊?
難道他從來沒有愛過?從來沒有被愛過嗎?這骨子裡的狠毒和殘忍,被太陽一照,都深深地被揭露了出來。
他陰暗的心理不是林微微這個來自於21光明世紀的人可以理解的,明知不該,但這一刻,她仍舊無法移動腳步。就這麼站在那裡,一直看著他,無法轉開眼球。
轉身看見林微微站在那裡,他一怔,隨即伸手向她招了招,示意她過去。
「早餐準備妥當了沒有?」
「還沒有,正在準備中。」
「那你跑出來幹什麼?」他有些不悅。
「對不起。」
本能地想要責備更多,可在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後,突然住了嘴。
「把蘋果洗了削皮。然後切成片,和早餐一起送到書房。」
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應許,趕緊按照他的吩咐,將蘋果撿起來放進籃子。也許是陽光太強烈,蹲的時間太長,起身時一陣頭昏眼花。腳跟一軟,差點沒摔了手中的籃子。
關鍵時刻,有人扶了自己一把,眨眼望去,卻是弗里茨。
他對你是不同的,是不同的,不同的!
烏蘇拉說過的話像一句句魔咒在耳邊迴蕩,她心中一驚,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不管他對她是哪一種感情,被一個變態盯上,是極其不幸的。
「你不舒服?」
「沒有。」
他握著她的肩膀,站了好一會兒,才鬆手。得到自由,她立即鞋底抹油想撤。一轉身,正好對上蘇珊娜的目光。只見她一臉血地站在那裡死盯著自己,被她瞪得亞歷山大,林微微忍不住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然而,她卻將目光轉開了,臉上驚懼交加。兩人都不敢在這裡耽擱,剛想抬腿離開,沒想到弗里茨的聲音又在身後追來。
「我讓你走了麼?蘇珊娜?」
聽他這麼說,蘇珊娜腳步一滯,渾身發顫地站在原地。
他會如何處置她?一槍打死?還是狠狠虐打一頓?這個可憐的女人不過就是擋了他的道。撞到他一下就要被處決……可轉念一想,布魯諾連他的道都沒擋,不一樣被處決掉了?
殺死一個人,根本不需要理由,這就是集中營!
林微微不敢再回頭,害怕看見血腥的一幕,本來胃裡就不舒服,要再聞到血腥就更受不了了。
她大步離開,但出乎意料,直到走進屋裡,仍沒有聽見槍聲和求饒聲。
回到廚房將蘋果一一倒入水池,紅彤彤的蘋果在水中找出淡淡的紅暈,難得在這種地方還能吃到新鮮水果。正這麼想著,就在她準備將籃子扔掉之際,突然在邊沿的夾縫裡看見半張深褐色的小紙條。它被夾在籃子的草編當中,顏色相仿,如果不仔細看,很不容易被發現。
看看四下沒人,走到一個角落裡,將紙條取出來,白色的紙上只有一句話。可惜,是她看不懂的語言——希伯來語,猶太人的語言。
剛才蘇珊娜看見她拿起竹籃,神情緊張而慌忙,顯然她也知道有人在籃子裡傳遞信息給她,只是沒料到會半路撞上弗里茨這個程咬金。
希伯來語和拉丁語系的語言沒半點關係,門外漢真是連蒙都蒙不出來。可是,她直覺地認為,這句話很重要,尤其是結合近期蘇珊娜的神情舉動來說,十分的反常!
他們通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應該不會只是傳遞問候,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想要造反?她以前確實是在歷史書上看到過,猶太人在隔都里忍受不住納粹的殘暴對待而奮起對抗,可那是隔都,集中營里起義什麼的還真沒聽說。
如果不是造反,那還有另一個可能,就是逃跑。納粹的集中營,一般都建造在偏僻的鄉野,一座坐落在深山裡的牢籠。如果沒人在外面接頭,即便逃出去,又能跑多遠?
不過,這幾天情況不一樣,UFA製片公司進進出出,而且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德國。如果能妥善利用,或許這會是一次機會。
蘇珊娜他們是在打這個主意嗎?那麼,他們如何去說服和納粹合作的公司來營救他們?還有,就算UFA願意幫忙,他們怎麼掩人耳目混出去?尤其是蘇珊娜這種直接在弗里茨手下做事的人?
這些問題糾結在心上,讓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答案。如果,蘇珊娜真的在計劃利用UFA逃跑,那她一定要想辦法加入他們,因為UFA下一站是波蘭隔都,而弗雷德就在那裡。
「沒人告訴過你,水是很珍貴的資源?」正開著小差,突然有人擋住了頭頂的陽光,然後水龍頭被一隻手關了。
林微微被嚇了一跳,急忙回神,抬頭望去,站在面前的是費格萊茵,弗里茨的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