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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幾人便鬨笑了起來。林微微沒聽懂,所以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韓疏影卻聽明白了,渾身一緊,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冷冽,眼中滿是難堪。
在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見他一直死繃著張臭臉,微微不禁問道,「他們剛才說了什麼,為什麼你會那麼生氣。」
「哼,你沒明白麼?他們是在嘲笑我們。」因為心情不佳,他的口氣也有些沖人,停頓了下,又接著道,「那首歌《三個中國人拿著低音提琴》,你聽說過吧。」
「這只是首童謠而已。」至少在現代是。
「童謠?」他沉著臉,道,「拿我們比作那三個中國窮鬼,難道你聽不出他們對我們的鄙視嗎?」
「我……」被他堵得一下子沒了話,作為中國人被人嘲諷,不爽快是理所應當。她皺著眉頭,心情也一陣低落。
所謂國富民強,國家強大,人民底氣自然足。在2012年,中國是世界上繼美國之後第二強的進出口大國,GDP早已超出德國、日本,軍事、經濟都列在世界前三。在高中大學上政治、歷史、英語、經濟、德語課時,老師教授總要時不時地提起21世紀中國飛快的崛起和強大。可來到這個黑暗的20世紀,一下子被人歧視,還視成劣等人種,作為一個有自尊的正常人當然會受不了。只不過現實是殘酷的,在自己變強之前,唯有忍。
心中有事,氣氛沉悶,兩人都不想找話。
想低調不惹事,可煩惱偏要盯著他們不放。剛坐下吃了沒幾口,就見弗里茨和他的幾個同事也走了過來。
看見林微微,他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做了個祝你好胃口的動作,然後在離他們。
☆、138第一百二十八章 機緣巧合
戰戰兢兢,終於到了柏林,目送著鬼畜男漸行漸遠的身影,林微微大大地鬆了口氣,遠離妖孽,等同重生!
下了火車後,兩人喊了輛三輪,直接奔去了韓疏影的住所。她以為他會住在學生宿舍,可是沒想到他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還有些小奢侈。
一共有三個房間,兩個臥房,一個廳,一個獨立的廁所。離學校近,又在市中心,簡直無可挑剔。林微微不由嘆了口氣,暗忖,無論在哪個年代,富二代的待遇總是不一樣些。和漢堡那些苦巴巴創業的商相比,他的生活環境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命啊,這就是命,有些人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高人一等;有些人拼死一生,卻還是命賤如螻蟻。
兩個臥房都被布置的很溫馨,看著整整齊齊的房間,林微微忍不住取笑他,你個大男人還挺會享受哈。
韓疏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告訴她,其實他還有個一起赴德學習的髮小,叫做袁若曦。微微現在落腳的這個房間,就曾是她的。在蘇德戰爭爆發後不久,她不顧家人反對,一意孤行地回了家。
走得太過匆忙,她的大部分東西都還留在這裡,茶几上擺放她的照片、柜子里掛滿了衣物,女孩子的梳妝檯、床上的帳簾也都維持著原樣。桌上地上一塵不染,顯然經常有人來打掃。
這個女孩對韓疏影來說一定意義非凡,不然也不會煞費苦心地去打理。
林微微不禁問,「我住在這裡合適嗎?」
「她走了,不會再回來。有什麼不合適?」他笑言,只是眉宇之間略帶苦澀,「這個房間屬於你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再推辭便是矯情,林微微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我們也算是同患難,再言謝就見外了。她留下的衣服首飾,你看著能不能用上,不然放著也是積灰。」
「好。」差一點又要感謝,剛張嘴就硬生生地給忍住了。
袁小姐出生闊綽,是國內有名的某軍閥的侄女兒,內地戰亂,又看不慣德國法西斯的橫行霸道,最終選擇憤然離去。
和他們相比,林微微真的只是一個膽小懦弱,且又胸無大志之人。報效祖國四個字重若泰山,是多少革命烈士們用鮮血換來的。她仰視,敬重,卻不敢靠近,生逢亂世,就連夾縫偷生都是一件奢侈品。有多少無奈、多少淚水在其中,只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才知道。
算了,多想無益,只是徒增傷悲,還是洗洗睡吧。
半夜,夢來。一雙藍眸深情凝望,隱在黑暗中,有人在那裡說,簡妮,我們會有將來,回柏林,我要娶你。等我,等著我……
深情的呼喚,一遍又一遍,讓她哭著醒來。
睜開眼睛,才發現已經太陽高照了。一摸眼角,濕漉漉的一片,心痛到不行。
弗雷德,我已經在柏林了,可是你人呢?又在哪裡?
翻身坐起,茫然地轉頭望向鏡子,一張熟悉的臉靜靜地倒映出來。這頭髮、這臉、這身軀,都是屬於她林微微的,沒有半點山寨。只是這樣子的一個人,身為帝國中校的他還看得上嗎?他還會娶她嗎?他們曾經的盟誓是不是跟著簡妮的死,也已經一同遠逝?
鏡花水月,真的只是鏡花水月啊
越想越傷心,痛定思痛地哭了。
弗雷德一直問,她的心裡還有誰。現在,可悲的是,不是她的心裡有誰,而是他們的心裡有誰。身為林微微的她,恐怕會被他們永遠裁判出局。
又折騰了一會兒,等悲傷的心情平復,才慢慢起床。在打開袁小姐衣櫃,看見她琳琅滿目的家當之後,終於提起了一些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