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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按住她,道,「算了,只要你送的、你親手做的,無論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他這麼說,反而讓她愧疚起來,抿著嘴沉默。
見狀,他隨口問道,「難道不是你做的?」
「是的,是的,是我親手。你看,這裡還被針扎了好幾下,有痕跡留下,可以作證。」
低頭一看,果然有紅印子,他心疼了,合在手心裡,輕輕地摩挲著。
「謝謝你。」
「口頭謝就免了,還是下次多送我一點大米。」她皮厚地要求。
他微微一笑,沒有接嘴,伸手摟過她的肩膀,吻了下她的臉頰。5月的夜晚,雖然沒有刺骨的寒風,但還是有些涼意。見她發抖,他去帳篷中拿了條毯子出來,披在她身上。
「要不要蛋糕?」
「要。」他從蛋糕盒子裡切了一小塊Marmorkuchen(一種不含奶油的蛋糕)。
唉,真是知她莫若他,知道她承諾的蛋糕靠不住,索性自備了。
「茶?」
「好。」
從保暖杯中倒了些出來,遞給她,林微微抿了一小口,水果茶,覆盆子(水果名)口味。不管是蛋糕還是茶,都曾是簡妮的最愛。
有些小驚訝,她忍不住道,「那麼久了,你還記得啊?」
「你的一切,我都記得,想忘都忘不了。」他苦笑。
「可是,你卻沒有認出我來。」她控訴。
面對她的指責,他無話可說,這確實是他的錯,蹉跎了那麼多好時光。
見他張嘴又要說抱歉,她伸手擋住了他的嘴,道,「所以,我要罰你。」
「罰什麼?」
「罰你每個月給我送5公斤的大米來。」
「你不介意吃日本人的東西嗎?」
「……」一句話輕輕鬆鬆地打消了她的念頭,他到底還是了解她的。
「我有個好辦法。」他道。
「什麼?」她好奇。
「罰我娶你。」
「你把娶我當成懲罰?」她怒了。
見她火冒三丈的樣子,他不敢再開玩笑。
「你說要娶我?」見他點頭,她又問,「你怎麼娶?我是個二等賤民。」
「沒有法律規定不能娶亞裔。」
聞言,她不禁微微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自欺欺人,「法律是沒有規定,可是你怎麼向你父母交代,怎麼向元首交代。」
一句話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若他只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兵,或許還有希望,但他家庭殷實,父親權高位重,會允許他娶外族人?好吧,就算外長大人腦袋抽風同意了,元首也不會樂意啊。要是真娶了她,這輩子他的事業算是game over。別再想升官發財,也別想得到希特勒的賞識,而他們的孩子,混血的小雜.種也會在充滿歧視的目光中出生成長……
想到這裡,他的心沉了下去,眼神黯淡,她的話無疑擊中了他的軟肋。他愛她,愛得超出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也同樣愛自己的祖國。或許,他可以不負責任地先哄她一句,為了你,我們放棄一切,浪跡天涯。但是,他知道這句話是違心的。戰亂之際,國家急需用人,多少同伴戰死沙場,而讓他這個鐵血男兒丟棄祖國、丟棄戰友,做個逃兵,他做不到!也不忍心騙她。
國家和元首是他的信仰,而她卻是他的希望,陷在忠誠和愛情、信仰和希望的抉擇中,他找不到答案,像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了。
握住她的手,攬著她的肩,恨不得將她融進身體裡,這樣再不會擔憂分離,也沒有外界力量可以分開她們。
被他勒得快要斷氣了,林微微忍不住推了他了一把,叫道,「哎約,你弄痛我了。」
聽見她的叫喚,感受到她的掙扎,他立即放輕了勁道,卻不肯鬆手。
對魯道夫而言,這是個天崩地裂的抉擇,可對林微微來說,事態遠沒有那麼嚴重。戰爭反正還有三年就結束了,而他老爸也快掛了,德國的法律和政體會徹底刷新重來。只要他們能夠熬到這一天,也算是撥開雲霧見青天,比起種族觀念,她擔心的只是兩人的小命。
之所以在他面前提出來,一方面是想看看他在乎她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想讓他也體驗一下二選一的苦惱。說穿了,她丫的就是閒著蛋疼,想欺負他一把。
目的是達到了,報復也報復了,可本來就不太浪漫的氣氛,更是被破壞得淋漓盡致。現在瞧見他這麼糾結,滿臉陰雲,一張臉臭的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她不禁後悔得腸子也青了。
「唉,魯道夫,你別這樣,我隨便說說的。等戰爭結束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積極地重建他的信心。
然而,聽到她的話,他本來黑了一半的臉,就全被拉黑了。
對啊,她說過,德國會敗,他們所爭取、所奮鬥而來的一切,都將歸為零,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戰那樣。
他的心是苦澀的,一方面,希望可以和她有將來,而另一方面,卻又希望德國可以不敗。可是,納粹德國不敗,如何娶她……為什麼會這麼矛盾呢?
逗了他幾句,都只有得到幾個不痛不癢的回覆,林微微索性閉嘴看星星,各自沉默。好好一個生日,就要醬紫完蛋了嗎?啊啊啊啊,奧爾嘉還讓她自動獻身,和他生米煮熟飯。可是,面對這樣一塊臭石頭,她還獻個毛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