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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大雪封山,想要翻山越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就怕還沒走過一半,已被凍死餓死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一方面他們需要屯糧,另一方面,弗里茨的傷口還未癒合。等到三月開春,冬雪消融之際,再做打算。
現在是二月初,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其他都可以忍受,就是洗澡問題,在這條件設施糟糕的難民營里,成了最大的困難。
兩人假扮夫妻,作為一個家庭,分配到只木桶。並不是每天都有熱水供應,只有固定的時間。這一天,弗里茨不在,而營帳里的人也很少,抽空林微微為自己打來了熱水,準備好好洗去連日來的風塵。
剛脫了外套,正準備脫裡衣,這時弗里茨回來了。看見他,她立即將衣服擋在胸口,遮住外露的春光。
他吹了下口哨,目光自然而然地在她胸口溜了一圈。她將自己遮得太嚴實,瞧不見風景,最後落到了她身後的洗澡盆上。他走過去,伸手摸了下木桶里的熱水,水溫不冷不燙剛剛好。一句廢話也沒說,直接解開紐扣脫衣服。
見他要和自己搶洗澡水,林微微頓時急了,用無聲的口型道,「這水是我打來的!」
不以為然地瞥了她一眼,他挑了挑眉峰,回復她道,「那又怎樣?」
她說,「我是女人,你得讓我先洗。」
弗里茨不肯,懶得和她爭論,三兩下把自己扒得精光,直接跳進澡盆子。然後,看著目瞪口呆的她,邪邪地笑,「你可以一起來,我不介意。」
我去!你不介意,我介意!
太無恥了這人,坐享其成,不勞而獲,還要調戲她!林微微狠狠地向他翻白眼睛,恨不得拿衣服抽死他。
他一點也不受她的威脅,反而好心情地看著她微笑,靠在木桶里,雙手擱在木桶的邊緣上,一臉享受。
她的嘴角不停地抽搐,多看他一眼都要吐血,碰到這種無賴,只能自認倒霉。她跺了跺腳,敢怒不敢言,只得重新穿戴好衣服,轉身跑了出去。
在外面守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等這大老爺們洗好,跑進一看,差點把心肺給氣炸,尼瑪這水都成黑色的了!
這讓她還洗個毛線?實在爬不進去,只能重新打水,真是能被他活活氣死。澡沒洗成,還得替他倒洗澡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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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需要體力,弗里茨養精蓄銳,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很偶然的時候,會翻翻林微微的俄語單詞本。但看了沒幾眼,便不屑地扔回給她,也是,像他這種民族驕傲感極強的人,怎麼肯花精力去學其他民族的語言和文化呢。
日復一日,時間走得緩慢且無聊。三月十七,是蘇聯人的民族節日。在前線上那麼久,生死沉浮,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國家的人民重展笑容。他們燃起篝火,圍著火堆團聚在一起,慶祝劫後餘生。當然,他們那麼歡快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個多月前,德軍在史達林格勒吃了敗仗,第六軍隊全軍覆沒,他們認為將德國鬼子趕出家園那天指日可待。
耳邊聽見他們熱烈的討論,林微微下意識地去看弗里茨,然而,他什麼也沒說,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德國的勝敗,與他沒有干點關係。
身份尷尬,再加上前幾天洗澡著了涼,她有些頭痛,本不想出去湊這熱鬧,可身邊的蘇聯大嬸偏偏熱情地拉著她不放。
「這是年輕人最喜愛的節日,你和你的丈夫都不感興趣嗎?」
不想頭上插角引起注意,她只能站起來,看了眼弗里茨,他仍舊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有時候,性格孤僻也有好處,可以我行我素,交際合群什麼的全都是浮雲。
這裡不是軍營,也不在戰場上,雖然有執勤的士兵,但他們並不阻止人們的狂歡。
大嬸在身邊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大堆,林微微聽得雲裡霧裡,見大伙兒都跪在地上祈禱,她只得也照樣兒學著。
在這個年代,活下去是一種意志,需要勇氣,更需要運氣,希望萬能的上帝能夠賜給她這種力量。
她虔誠地祈禱,跟著大家一起唱讚美詩,感謝主的寬容。
禱告完畢,她睜開眼睛,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的弗里茨,他也來了。靠坐在樹邊,他手上拿著酒瓶,目光緩緩地掃過人群,最後落到她的身上。瞧見林微微在看自己,他揚起嘴唇,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向她舉高了酒瓶,做了個乾杯的動作。然後,仰頭飲下了一大口,那動作蒼勁而粗獷。
他的雙眼燦若星辰,映著火光,像是有某種魔力似的,攝人心魂。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見狀,弗里茨咧嘴笑了起來,這模樣讓她覺得自己儼然就是被獵人盯牢的獵物。 她急忙轉開視線,不敢再和他對視,拎起不知道是誰的酒瓶,往嘴裡灌。這酒不似伏特加那麼烈,相反還有些甜,味道挺好。她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不禁又喝了幾口,身體暖和了不少。酒精果然是一個好東西,不但能夠壓驚,還能壯膽,再望出去,好像弗里茨的臉也不再是那麼可怕。
越來越多的人湧入場中,圍著火堆翩翩起舞。林微微不會跳俄羅斯民族舞,不敢丟人現眼,所以對於前來邀請的人,只能一一婉拒。人們都去跳了舞,四周一下子騰空了,她正東張西望地感嘆著,突然前方一陣涼風襲來,一個陰影籠罩住了眼前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