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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著看了一會兒歌舞,才離開。
在經過一家糕點麵包店門前時,只見一個蘇聯大媽手裡抓住一個小男孩,在狠狠地教訓他。被打了屁股,小男孩也沒哭,只是倔強的咬著嘴看地板。
林微微路過,大媽抬頭看了眼,又繼續低頭揍他。本來沒打算多管閒事的,可這小男孩金髮碧眼,怎麼越看越眼熟啊。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鮑里斯,他們家小女傭的弟弟。
既然認識,就不能不管,林微微停下腳步,用英語問那女人,「他做了什麼壞事,你要打他?」
那大媽聽不懂她的話,只是嘀嘀咕咕地在那裡指手畫腳的叫嚷。
雖然不會說俄語,但弗雷德天天都在學習,耳聞目染,多少能聽懂幾個單詞。再配上眼前的情景,連蒙帶猜,她大概明白了幾分。
她的大概意思是,「他偷了我家的餅乾糕點!被活捉了,還不肯交出來。你說該不該打。」
弄明白原委後,林微微低頭看他,問,「你偷了?」
鮑里斯似乎也認出了林微微,抿著嘴,倔強地死活不肯說話。寧願被打死,也不承認,更不肯還出去。
「偷東西是可恥的。」她看著他道,然後又轉頭問蘇聯大媽,「多少錢,我替他付了。」
「4
0盧布。」
林微微本想替他付帳,可沒想到口袋裡摸出來是一把帝國馬克。
「你是德國人?」大媽瞧了眼她手上的錢,突然用德語問。
她點點頭,有些尷尬,有些無奈,問,「你收不收馬克?」
「這裡是俄羅斯,我要馬克做什麼?!」她沒好氣地道。
「那,」她低頭看了眼鮑里斯,道,「要不我回家拿錢給你。」
蘇聯大媽左右打量她幾眼,然後一揮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討厭的德國佬!」
一邊抱怨著,一邊將鮑里斯和微微一同推了出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見林微微一聲不吭地瞪著自己,小男孩的頭垂得更低了。
想學著以前老師父母教育她那樣的說一些正經話,可見他癟著嘴,挺可憐的,最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
可是鮑里斯沒走,反而跟了她一路,一直到家門口的時候,他主動拉住了她的手。
「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姐姐好嗎?」他請求。
林微微看著他,沉默。
「我只是想為她祝賀生日。她最喜歡那家店的糖果,可是我沒有錢。」見她不說話,他不禁有些急了,「求你了。」
看著他,她就想起了簡妮的弟弟,眨眼已是8年,那個小不點現在也該十幾歲的青少年了吧。經歷了那麼多,那一家人在腦海中的印象已經淡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和她一樣幸運,能夠在納粹的反猶戰爭中存活下來。
心中有些感嘆,面對他期待的眼神,說不出不字,只好點了點頭。才走了幾步,就遇上迎面跑來的伊莉娜。她滿臉慌忙,在看到林微微和鮑里斯的同時,先是一怔,然後又鬆了口氣。
「我迷路了,是布朗小姐送我回來的。」鮑里斯搶在前面說,然後從挎包里拿出糖果遞給她,道,「姐,祝你生日快樂。」
伊莉娜沒有立即接過,而是問道,「你哪裡來的錢?」
聞言,他轉頭瞄了眼林微微。她還沒來得及張嘴說些什麼,就聽伊莉娜在那邊說,「謝謝,小姐。這錢,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還什麼?她根本沒付錢。於是,林微微趕緊搖了搖手,道,「算了,反正沒多少,下次再說吧。」
她還想說什麼,可是林微微已經越過她走進了屋子。現在她一心只想知道的是,弗雷德下午究竟被什麼急報給調走的。
坐在餐桌旁等弗雷德回來,可是蠟燭都熄滅了,他還是未歸。越是等不到他,越是心急如焚,這到底是什麼消息,能讓他一去不歸。
天漸漸黑了下來,眨眼已是深夜,林微微等不到他只好上床睡覺。可是,平時床邊一直都有一個人,現在他不在空蕩蕩的,再加上心裡有事擱著,怎麼睡得著。
睜著眼睛數羊,從零到一千,再從一千到零,終於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是弗雷德回來了。
聽見他在外面脫鞋、脫衣,然後去洗澡,感覺真的好像是在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汗!
不知道他有沒有吃過晚飯……
想著想著,就聽見房門被打開了,那一剎那,她下意識地閉起眼睛裝睡。
弗雷德走進來,和往常一樣,走到她床前蹲下。伸手撩起她滑落在臉前的頭髮,然後在她的嘴唇輕輕地吻了下。
淡淡的,輕輕的,好像雲和風觸碰,卻很清晰的是他的氣息。林微微心一慌,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弗雷德也是一驚,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他的目光很深,讓人看不到底,可滿滿的都是柔情蜜意。明明溫柔似水,林微微卻被他看得壓力很大,好像在他的注視下,她赤條條的什麼偽裝都沒有了。
她伸手擋在他眼前,道,「不許你這樣看我。」
弗雷德低低一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然後低下頭,再度吻住了她的唇,用自己的火熱去溫暖她,去打動她,輾轉反覆,不願放棄。直到她不再是無動於衷,而是輕輕地回應著他。雖然只是膽怯而微弱的試探,足以讓他欣喜,一步步走來,是如此艱辛,卻終於在她心底占據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