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頁
……
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中槍倒地,死神與她擦肩而過,力氣一點點地從身體裡撤離。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斃地在原地等死之際,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縮,逼她繼續向前。
林微微抬頭,只能隱約看到弗里茨的輪廓,隱在煙霧中。
……
(矮油,鬼畜哥哥來了。人生又要精彩鳥,拭目以待吧。)
176、第一百六十五章從地獄逃生(一)
說話的這個上尉是竟然是鬼畜男弗里茨!他的臉正在流血,身上也都是血漬,看上去狼狽到了極點,顯然剛從一場惡戰上歸來。
「我們不是醫生……」
然而,沃夫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強硬地打斷,「我命令你立即去援救!」
不管前線有多麼緊急,兩人都不能擅離職守,這是軍令。見他們站在原地不動,弗里茨怒急攻心,失控之下,索性將手上的毛瑟步槍對準他們,威脅道,「跟我去救他們,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肆意挾持醫護人員,用武力要求醫生治療,你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沃夫岡突然說道。
「閉嘴!」弗里茨暴躁地怒吼了一聲,「你們只需救人!」
沃夫岡還想說什麼,卻被林微微拉住,她皺著眉頭向他搖頭。鬼畜性格極端,做事肆意妄為,又不計後果,她絕對相信他說到做到,真的會開槍。
被弗里茨用槍頂著坐進他的軍車,三人向戰壕駛去,在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不得而知。
「你冷靜下來,這樣做,只會讓你和你的戰友陷入絕境!」沃夫岡依然企圖阻止他這個荒唐而又瘋狂的舉動。
「絕境?」聞言,弗里茨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緊緊地握住方向盤,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已經陷在絕境裡了!我去找上將,可是他們怎麼說?他們要拯救整個大軍的命運,我們這幾條人命算什麼?我們只是他們地圖上的小紅旗!不劫持你們?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和我的戰友都該死?」
被他堵得說不出話,沃夫岡嘴裡苦澀,頓時沉默了下去。他們都曾親眼目睹了戰爭的殘忍,拿千萬條人命去換勝利,或許連勝利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被毫無意義地犧牲掉。他們的血和淚、傷和痛只是當權者實現野心的墊腳石。對這些位高權重的人而言,死一個,還是死十個,或是死一百個,又有什麼區別呢?他們在乎的僅僅只是,插在地圖上的小紅旗是蘇聯還是德國。
從弗里茨嘴裡得知,第六軍的大部隊已經退離工業區,集中馬力攻打馬馬耶夫庫爾干。撤下的兵力由前來援助的黨衛軍頂上,現在駐守在那裡的是第三裝甲師一個營下的3個連,為了守住A、B兩區不被攻陷,戰鬥至今,原本一共500多人的陣地只剩下了62多人。儘管人數越來越少,可戰爭依然沒有停止。
蘇德雙方損失慘重,寒冷、飢餓、傷亡令他們不得不協商暫時休戰。從死者身上扒下衣服,食物,搶救還有一口氣的傷兵。這一場仗,不光是德國人,蘇聯人也一樣元氣大傷。可是,又不能停,沒有退路。所以當德國人提出暫時停戰的協議時,他們出乎意料地應許了。
林微微和沃夫岡被強迫地拉下車,然後走到一片被戰火嚴重破壞了的工廠空地上,廢墟中停著一輛巨大的T34,沒死的傷兵躺在地上呻。吟。弗里茨丟了步槍,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帶著他們倆慢慢地接近場地中央。在這種時候,棄甲投戈,需要勇氣。弗里茨在關鍵時刻,不失英勇,而他向來有這股狠勁。
沃夫岡和林微微身上都穿著白大褂,除了醫療箱,手無寸鐵。看見到來的確實是醫療人員,蘇聯人漸漸也放下了戒備。
也許心中已經被恐懼淹沒,害怕到極致,她那顆快速跳動的心竟然奇蹟般地平靜了下去。站直身體,抬起頭向周圍望去一眼,六樓高的廠房一片狼藉。無數扇窗戶,無數隻槍口瞄準了他們,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子彈會從哪裡射出,生命完全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入眼之處,皆是硝煙翻滾,火舌四起,破牆碎瓦,橫屍遍地,儼然一副人間煉獄的模樣。
雖然和邁爾一起經歷過戰役,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被這場景震懾,所見的一切虛幻得像一場夢,不是真實發生的。等夢醒後,她會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
另一頭,走出來了幾個俄羅斯士兵,他們同樣在尋找食物、援救傷者。德軍和俄軍的兩班人馬小心翼翼、滿是戒備地靠近彼此,各自尋找目標。眼下的局勢陡然變得微妙起來,明明相互對立的兩支軍隊,突然暫停了戰火。相互之間,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以信任作為抵押,用生命作為底線。
在工廠的樓道里,有幾十、甚至上百雙眼睛在觀望他們,舉動稍有半點不妥,立即會被打成馬蜂窩。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清空大腦,什麼都不要想,做該做的事,單純地把命運交給上帝。
沒死的傷員在地上呻吟,有些傷口慘不忍睹,沃夫岡按住林微微,低聲道,「只救我們有能力醫治的。」
這句話對於這些傷兵而言,是何其殘忍,眼前的希望如同海市蜃樓,等待他們的最終只是死亡。林微微想反駁,醫者仁心,可是這四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放棄一個,為了救更多的生命,她只能不停得在心裡這樣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