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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弗雷德對看守說了些什麼,已啟動的火車硬生生地被停了下來,他拍著車廂,一節節地找過去。
離得太遙遠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唯獨聽見他嘴裡不停喚著簡妮的名字,那一聲聲的叫喚,當真是撕心裂肺,叫人聽得心都要碎了。所有人,無論罪犯還是黨衛軍的看管,都露出了無比驚訝的神情,不明白這位軍官究竟在做什麼。
「真是痴情啊。」弗里茨像是在看什麼好戲似的嘖嘖了幾聲,搖頭嘆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種魅力,連上校先生都為你瘋狂了。」
林微微根本沒把他的冷嘲熱諷聽在耳里,她忍不住掙扎了□體,企圖擺脫他的束縛。但只是片刻的自由,很快又被弗里茨鎮壓住。她使不出力氣,掙脫不開,只能放任眼淚泛濫。
弗雷德,我就在你背後的車裡,你為什麼不轉頭看一眼?回頭啊,回頭啊,求你回頭……
被弗里茨捂住嘴,全身又被他壓住,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淚腺了。流了一臉的眼淚,淚痕尚未乾涸,新的淚珠又絡繹不絕地滾出眼眶。短短的瞬間,便將他的手掌給徹底打濕了,弗里茨皺了皺眉,縮回手。
將沾著她眼淚的手指放進嘴裡允吸了下,嘆道,「這麼美麗的眼睛,可流出來的眼淚怎麼是苦的?」
你這個白痴,因為心是苦!
一雙眼睛牢牢地瞪著弗雷德,希望會有奇蹟發生。只要他回一下頭,就會發現她,或許她的命運會就此改變。
可惜,弗雷德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停在軌道上的火車裡,根本沒料到林微微會被弗里茨囚禁在汽車裡。一輛列車裡找不到她的身影,他又跑向另外一輛,堅持不懈。
見好戲看得差不多了,弗里茨拍了拍司機的車座,道,「我們走。」
司機得令後,不敢遲疑,飛快地踩下油門。汽車與弗雷德奔跑的身影交叉而過,就算有槍頂在自己的腦門上,林微微仍然不顧一切地轉身敲打了車窗,希望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力。
那一刻,她真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然而,車子實在開得太快,加上弗雷德壓根沒有留心。一剎那的交錯,留下的只是失望,於是,兩人就這樣生生地錯過了。
「笨蛋。」弗里茨笑罵了一句,將槍插回腰間的槍殼,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他幸災樂禍的笑聲實在太刺耳,這個男人簡直可惡無賴無底線!林微微得到自由後,轉身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那手掌拍出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就連前排的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瞬間,她心裡真實是恨透了這個鬼畜男,伸手打他,是怨怒憤恨堆積在一起爆發出的衝動,根本沒去考慮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打完後,手掌通紅,心裡卻爽到了極點。然而,這種快感也只維持了一秒,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已經覆水難收了。
弗里茨似乎也沒料到她會膽大到動手打他,向來只有他打壓別人的份,哪裡輪到她來欺負自己?片刻的怔愣後,隨即惱羞成怒,一張臉登時沉了下去。
見他神色不佳,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林微微知道自己這下死定了。所謂狗急跳牆,兔急咬人,血氣一上頭,索性破罐子破摔,對著他用盡全力地扯著喉嚨狂吼一通,「丫的有種你打死我,腦袋掉了碗大的疤,18年後勞資又是一條好漢!」
簡妮其他本事沒有,就是嗓子尖,喉嚨響,這一聲河東獅吼果然氣勢非凡。司機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汽車輪盤差點沒滾進溝里,而弗里茨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臥槽,聲控的秘密武器果然不同凡響,連鬼畜男都不得不低頭! = =
正這麼想著,就聽弗里茨突然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她,道,「我們來日方長,這筆帳,等到了集中營,我們慢慢算。」
第九十六章 骷髏看守總師
在大操場裡,只見有人雙手伸開做了個勝利的動作,在那裡發了瘋似的狂喊。
「德國納粹慘無人道,打倒法西斯,解放歐洲!」
他的話充滿了感染力,俘虜們開始此起彼伏地叫囂,人潮湧動,幾乎要擠癱了納粹設置的障礙物。
「怎麼回事?」弗里茨剛從車裡鑽出來,便看見這一幕,原本就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糟糕。
「戰俘造反了!」
「是誰帶的頭?」弗里茨。
「波蘭人。」
「波蘭人,又是波蘭人,這些人簡直無孔不入!」弗里茨極其不耐地哼了一聲,從皮帶上拔出槍,大跨步地向鬧事中央走去。
一見來的是指揮官大人,維持秩序的士兵們紛紛向兩邊退開,給他讓出一條道路。一句屁話也沒多說,弗里茨對著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人,舉起槍托就一人送去一子彈,動作利落得叫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他的暴虐行為令沸騰的人群頓時沉寂了下來,被他目光掃過,人人噤若寒蟬。因為這個人根本不會來和你講理,他所選擇的都是最極端卻又最有效的方式來讓你閉嘴。
在暴力打壓之下,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忍氣吞聲,要麼針鋒相對,前者挨打,後者受死。
看見他殺人比殺雞還隨便,那種肆無忌憚的乖戾和囂張令林微微心裡一陣陣發怵,剛才抽他耳光的那隻手不由自主地在顫抖。一個人在絕境中會做出破釜沉舟的決定,卻並不代表她不畏生死,這不顧一切只是一瞬間的癲狂心理。但,衝動帶來的勇氣不會永遠存在,當理智回巢的時候,勇氣退卻,恐懼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