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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
「……」
再之後,最後那一點點的意識也消失了。
受了重創,又在冰河裡泡過,我竟然沒有死,這也算是一個奇蹟吧。救我起來的是國防軍某個營隊的人,等我的傷有了起色之後,他們將我同其他傷病員一起送回了柏林。
在首都醫院躺了三個月,等我完全康復,已是半年後。負責我病情的醫生對我的康復非常滿意,最後一次檢查各項指標都正常,唯獨美中不足的是大腦受創,一部分記憶失落了。但醫生說,這對我未必就是件壞事,有些不愉快的事忘了是幸運。
確實,被俘,還差點戰死,這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忘掉也好。
恢復健康之後,我繼續回歸到自己的崗位上。因為記憶不全,一些人、一些事,都變得很陌生。可是大家對我還是比較容忍的,他們認為我為祖國鞠躬盡瘁,視我為榜樣。在這一年夏天,元首授予了我鐵十字勳章。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果然,在柏林呆了沒多久,上頭便提升我為帝國的上校。
在受封典禮上,元首拍著我的肩膀,道,「帝國最年輕的上校,小伙子,我看好你。」
這一點我自己也引以為豪,不過32歲,已被提升為上校的人確實不多。
因為我的辦事能力,他們很器重我,每個人都說,我將前途無量。
官場上得意,情場上,我也不曾失意。在一次派對中,我認識了一個富商之女。她叫可可,來自於法國的德裔。她長得很漂亮,棕發棕眼,小巧玲瓏。不但人美麗,性格也好,溫柔賢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於是,我們很快便陷入了熱戀中。
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她在我家過了夜,在熱情過後,我習慣性地伸手攬住她的腰。
她賴在我懷中,說笑道,「你之前有過多少女人啊?怎麼連睡覺都要抱著一個?」
「多少女人?」我一愣,但隨即笑著吻住了她的嘴唇,「我就你一個。」
臉上明明在微笑,可是心裡頭卻酸酸的,好像有什麼被埋得很深的東西悄悄地冒了尖。
是什麼呢?我找不到答案。但有佳人在懷,我也沒在意。
雖然是蓋世太保,但因為我的身份和頭銜,不必一直去警局呆著。有一次,可可讓我調查一些資料,我順便去了。路過囚犯室時,聽見部下在用皮帶抽打囚犯,裡面慘叫聲一片。
這些人就喜歡整這種事,好像暴力是他們唯一的發泄途徑。雖然不認可,但我也不便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宣洩情緒的方式。
因為裡面動靜實在很大,哭叫聲交雜成一片,我不經意地瞥去一眼。一屋子的亞洲人……有男有女。在帝國,除了日耳曼民族雅利安,其他全是低劣人種,這種侮辱虐打的事情實在太多,我不以為然。
可就在我走過之際,我聽見有人叫住了我的名字,女人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鑽入了我的耳朵。她在那裡說了一句話,一句讓我立即停住了腳步的話。
這話好熟悉,仿佛在哪裡聽到過,可是,我怎麼都記不起來。於是,我調了頭走進囚犯室。
手下看見我來,立即端正地進了個禮。
「剛才是誰說了這句話,」我問。
然後一個亞洲女子,脆生生地站了出來,她看著我,雙手捂住嘴唇,滿臉是淚。很陌生的人,我認識她麼?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的臉上被抽到幾下,身上衣服也破了,很是狼狽。於是,我問手下,「她犯了什麼事?」
「和幾個共.產.黨有關。」
「共.產黨?」我燃起了一些興趣,點頭,道,「讓她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親自審她。」
然後,她來了。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問,「你剛剛說的那句話,能不能再重複一遍?」
她點頭,然後在那邊道,「Ich liebe dich fuer immer, meine Liebe ist dein, solange wie ich noch lebe.」
那雙清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中明明就蓄滿了淚珠,可嘴角一彎,卻露出了一朵淡淡的笑容。梨花帶淚便是這個模樣了,我不禁一怔。我有些納悶,完全陌生的一個人,怎麼會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忍不住問她,「我認識你嗎?」
以為她會說是,可回答卻讓我失望,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能叫出我的名字?還說愛我到永遠?」我不解地問。
她再度笑了起來,眉宇間滿是無奈,「因為,我聽見你的同事這樣叫你。而我說愛你,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讓你救我。」
很聰明的一個女子。我伸手摸了下她臉上的傷口,她痛得抽冷氣,向後躲去。這神情還挺靈動的,被她引起了一點興趣,於是我問,「你是共.產黨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會被抓?」
「在錯誤的時間裡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她回答得很鎮靜,這話說得也滴水不漏。
我眯著眼睛打量了她幾分鐘,最後決定相信她。至於為什麼會幫她,我自己也說不出理由。
「你希望我幫你,那你拿什麼來還?」
她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問,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回答。
「陪我一個晚上如何?」我驚訝自己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