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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氣勢洶洶,一臉窮凶極惡的模樣,林微微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不用他重複第二遍,立即照做。硬著頭皮將裹在外面的軍裝脫掉,那火辣辣的目光掃上自己半.裸的身體,讓她渾身不自在。
雖然不情願,卻也不敢硬碰硬拂逆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將衣裝穿戴完整,直到身上沒有一處肌膚裸.露在外面。
「剛才那個人是誰?」陰沉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是……」她下意識地開口,可話才出了一半,頓時剎住,暗忖,我為什麼要向他解釋?
見她不回答,一臉的牴觸情緒,他又有些急躁起來,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強壓下心火道,「你到底要勾搭多少男人?」
先是魯道夫,再是邁爾,她對他們每個人都可以笑容可掬,可為什麼唯獨面對他,剩下的只是抗拒和冷淡?一個月前,她握著他的手,對他說,你是我的力量。那一幕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這雙眼眸中盈滿了她的希冀和期待,是如此生動如此深刻,讓他不顧一切地為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決定;而現在,她不願正眼看他。她明明就什麼也沒做,卻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嘗到了心痛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讓這一切變得面目全非?他反覆思忖,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林微微看不透他腦中的想法,被他強迫抬頭,一眼望見的只是他緊繃的臭臉。他身形高大,氣勢凌人地往她面前這麼一站,光是那海拔讓她氣短半截。再加上那雙銳利的綠眸,更是令人感到不舒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就來自於相互溝通、相互施予,漸漸積累而起。如今兩人會這樣形同陌路,究竟誰是誰非?
「難道你要勾引整個營的人麼?」他想說什麼來打破彼此間沉默,偏偏這冷冰冰的聲調,和嘲諷的語氣,帶來適得其反的效果,沒有緩和,反而讓氣氛更加抑悶。
這話說得刺耳,讓她不禁惱羞成怒,用力地犟了犟腦袋,卻沒能擺脫他的掌控。為什麼他不是用武力威脅她,就是用語言譏諷她?難道他不知道,她也有自尊,也會難堪?
雖然他救過她,可同樣她也救過他,他們誰也不欠誰,何必非要這麼死咬著不放呢?
被他捏得下巴發痛,怎麼都掙脫不開,她不由發了急,衝口而出,「整個營的都不夠!」
聽見她這恬不知恥的話,他登時怒火衝天,揚起手。以為他又要動粗,微微心裡猛地一跳,條件反射性地向後退退開。不料,草地上到處都是隆起的樹根,踩到凹凸不平的土地,腳踝歪了一下,一時沒站穩腳,直直地向後倒去。
關鍵時刻,弗里茨伸手拉了她一把,因為那股慣性,讓她跌跌沖沖地撞入他的胸膛。他順勢將她圈在懷中,再也不肯放手。他的擁抱很用力,仿佛使盡了全部的力氣,將她牢牢地箍住,不給她掙扎的餘地,恨不能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肺部的氧氣都快被他擠出去了,她渾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響,好不難受。胡亂地捶打他的背脊,她低聲叫道,
「弗里茨,你這混蛋,你害的我還不夠?」
她的叫嚷聲讓他如夢初醒,鬆開了一些勁道,卻還是不肯放手。不願和他在大庭廣眾下拉扯,她將手抵在他的胸口,想乘機推開他。
因為剛沐浴過,他上身只穿了一條背心,她明顯地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因用力而張弛開,讓他看起來更加強勁矯健。和他比起來,她實在太弱小,稍有反抗就被他輕而易舉的鎮壓了。
「放開我,聽見沒有!這裡人多眼雜,難道你不怕有人打你小報告嗎?」她叫道,企圖拿這個來說服他。
然而,他只是噓了一聲,低聲道,「安靜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林微微一愣,這話沒有先前的囂張,只有卑微,帶著卑微的懇求。這一瞬,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這種語氣說話的人會是鬼畜。
「你到底要我怎樣,才會接受我?」自從當上上尉之後,弗里茨沒再那麼低聲下氣過,在她面前,呈現出來的不禁是他的無奈,更是無助無力的一面。
「弗里茨,那你告訴我,」她仰起頭,看向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元首接受猶太人的存在?」
她的聲音不響,卻如同一連串的驚雷,一下子砸進了他的心田。那一刻,有一種感覺叫做萬念俱灰,他突然暴躁起來,她的回答讓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像一頭受傷的野獸,露出了他猙獰的獠牙。
「你對其他男人都可以親近,為什麼對我只有防範?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他們喜歡我,對我好……」
他迫不及待地打斷她,飛快地說道,「我愛你!」
這個三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是這樣唐突,令人不可置信。當她回想起曾經他在集中營里的所作所為,在戰場上對他戰友的無情,對蘇聯一家人的暴行時,她只覺得好笑,他懂什麼是愛?
她臉上不經意掠過的嗤笑,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指,扣緊她的肩頭,沉聲問,「你笑什麼?」
林微微向後仰了仰頭,對視上他的眼,一字一頓地道,「你錯了,你只是想要得到一樣不屬於你的東西而已。這不是愛,只是霸占欲!」
「我……」他直覺地想要反駁什麼。
她更快地堵住他的話端,繼續道,「愛是寬容、是付出、是守候、是尊重,不是傷害、不是強迫,更不是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