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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看她還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林微微不禁問,「你不累嗎?」
「累啊,身心俱疲。」奧爾嘉。
「看不出來。」微微搖頭。
「那是我偽裝的好。」奧爾嘉話鋒一轉,「倒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有這麼明顯嗎?」微微摸了下自己的臉。
「是挺明顯,悶悶不樂,連笑容都看不見。袁,這幾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那些心事埋得很深,從未向誰透露過,而她也確實需要一個好友來分享。於是,便點點頭,問,「和一個很久前的戀人再度重逢,可他卻不認識你了,該怎麼辦?」
聽她這麼說,赫爾嘉一臉瞭然,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有事,而且還是關於情愛。」
微微抿嘴,沒接話。
見她一臉惻然,赫爾嘉收起了玩笑心,整整神色,問,「那你還愛他嗎?」
愛還是不愛,這麼簡單的問題,卻把她給問住了。若是在以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愛。可是現在,在經歷了那麼許多之後,她也迷茫了。感覺兩人之間隔了千山萬水,想愛,卻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他還愛你嗎?」見她不答,奧爾嘉又問。
這個問題同樣得不到答案。時隔三年半,一次次錯過,他的身邊是否也有了別的女孩?
兩人沉默,過了好半晌,才聽見奧爾嘉在那邊說,
「不管愛還是不愛,都不要讓心中留下遺憾。袁,這個時代有太多無奈。你看貝麗斯,看見他們,我就在想,什麼天長地久都是假的,只有這一刻擁有在手,能感受到的,才是最真切的。」她看著林微微,認真地道,「不確定愛不愛他,那就努力去確定你還愛他;同樣,不知道他還愛不愛你,那就努力去證實他還愛你。茫茫人海,相遇相知相愛,真的很不容易。假如他還愛你,假如你也還愛他,明明相愛的人,卻因為彼此的猶豫和猜忌,錯了終身。這樣的話,等你終老之後,會後悔一輩子。別把心束縛起來,給自己、也是給他一個機會。」
她的話一字字一句句,都敲入她的靈魂。一個機會,是啊,他們彼此都需要這樣一個機會。一直糾結於誰先踏出這一步,最後卻誰也踏不出這一步。
告別奧爾嘉,林微微按照慣例去查房,在走到三樓盡頭的那一間病房前,她的腳步遲疑了。轉身想離開,可走了幾步,又停下。
心中實在不甘,等了他那麼久,愛了他那麼久,為他守候了那麼久,難道就這樣放棄?
想見不敢見,想愛不敢愛,這麼糾結,把她的心全都弄亂了。曾經那個愛了就要大聲說出來的林微微,究竟去了哪裡?
唉,魯道夫……
一咬牙,她終於還是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月光從玻璃窗傾灑進來,給昏暗的空間增添了一絲亮光,房間裡的空氣有些渾濁,她打開窗戶。
轉身,病房裡躺著好幾個傷員,她卻一眼只瞧見了他。一步步向回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她心跳如雷,短短几米距離,仿佛走了一個世紀。
病床旁邊的矮柜上擺放著他的手錶,下面壓了一張照片。是一個德國姑娘,棕發棕眼。林微微一愣,覺得有點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看到過她。
是他的新歡嗎?她不禁想,而這種想法真是叫人窒息。
再度將目光移向床上的人,只見他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目緊閉,呼吸均勻。望著他的睡顏,她的心都痛了,這個場景曾多少次出現在夢境中。她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忍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臉。
他清瘦了許多,臉上滿是疲憊和憔悴,身上有傷,即便在睡夢中也不得安穩。那兩道英挺的劍眉總是皺得緊緊的,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林微微伸手揉上他的額頭,撫平他的眉峰,不禁暗忖,他的夢裡都有誰?還有沒有簡妮的影子?
三年半不見,他對她的心是否有改變?他可知她曾為了他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罪?為了他、為了維護他們的愛情、為了那一句『不管誰驚艷了你的歲月,我是最終溫柔你歲月的人』,她真的是奮戰到了最後,面對弗雷德深情,一味的只是在拒絕,一再傷害了一個願意用生命守候她的人。可是,這麼多的委屈……他到底懂不懂?
魯道夫,你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堅持?
她問,睡夢中的他自然不會回答。那麼多的彷徨和迷茫,讓曾經斬釘截鐵的信念在動搖,而這種搖擺真是叫人煎熬啊。
魯道夫,給我一點勇氣、給我一絲希望吧。
彎下腰,林微微將自己的嘴唇貼上了他的,輕輕的、淡淡的,這樣輕柔的觸碰根本不能稱之為親吻。然而,在這一刻,她也只想單純地感受一下他唇上的溫度,感受一下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堅定自己最初的選擇。
輕輕的一個吻,壓上了她全部的思念,這一天,真的是等得她天荒地老。她眨了眨眼,隱忍不住的熱淚掉在了他的臉頰上,淚珠緩緩地滑動,最後滾入他的嘴唇。
少爺,我回來了。你的簡妮在這裡。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呢喃,眉宇間滿是傷,看著叫人心碎。魯道夫動了動眼瞼,似乎要醒,林微微心中一慌,慌忙地轉身背對著他,卻不小心弄翻了裝著針筒藥劑的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