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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堅信上帝不會那麼殘忍。於是,背著父親,我悄悄地溜回了我們相識相愛的那個城市。找不到弗雷德,只能自己想辦法去查那天遇害人的名單。在看見她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的信仰突然倒塌了。這一瞬間,心痛的感覺幾乎讓我窒息,仿佛頭上的那片天都要塌下來了。
簡妮,你還是丟下我了。終於,我們永遠地分別了……剎那,我突然有放聲痛哭的衝動,眼眶裡滿是熱淚。我不敢眨眼,生怕一動,眼淚就會滾下來。不想讓陌生人看見我的脆弱,我大步離去。
這個令人傷心的城市……恐怕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踏足了。那些傷心的事,快樂的事,就讓它們永遠埋在我的心底。
在柏林,一次同僚聚會中,我碰到了海因里希。太久沒見,我倆都變了。以前的好哥們,現在看著都覺得有些陌生,為了他的飛行事業,他日以繼夜地訓練,幾近瘋狂。對他而言,這就是所謂的騎士精神。
我們閒聊了幾句,我忍不住還是將簡妮的死訊告訴他。他喜歡簡妮,很喜歡,只是因為身份無法在一起,這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以為他也會和我一樣的黯然神傷。然而,他只是怔忡了半晌,一個字也沒說。
這傢伙變得沉默寡言了,也是,地球在轉,人在變,似乎沒有什麼是永恆。
有一天,對簡妮的愛也會褪色嗎?我忍不住捫心自問。
現在的答案自然是不會,可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後呢?當記憶衰退,我還會把她放在心頭嗎?這個想法讓我渾身顫抖,時間啊……真的是太可怕了,連我最後一點點寶貴的東西都要來剝奪。
悶悶地一杯接著一杯,仿佛看出了我的鬱悶,海因里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要走了,祝福你。」
祝福我?我一怔,隨後不禁苦笑,簡妮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原以為喝酒可以忘記煩惱,沒想到心痛的感覺卻越來越真實,隨著心跳一下又一下,幾乎要我逼瘋。
富麗堂皇的燈光照在我身上,讓我覺得自己的傷痛無所遁形。海因里希走後不久,我也想離開,可偏偏這時酒店又來了一些高官,他們將是我的上司。
走不了,我只能站著陪在一邊。因為父親是高官,這些人特別關照我,怕冷落我總要過來和我說幾句。我敷衍著,卻心思全無,冷漠地伸手握手,冷漠地說著一些官場上的話兒。
感受到有人在注視我,我忍不住回了一下頭,卻隱約在玻璃門的那一端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我的心劇烈一跳,是簡妮麼,是不是她?我迫不及待地請辭,快步向大門口走去,可是,當我走到那裡,卻什麼都沒有。是錯覺……原來只是錯覺。那一刻,心中的失望無法言語。
那麼多思念壓在心頭上,讓我產生了錯覺嗎?我這是瘋了……
苦笑著站在酒店大門口,空蕩蕩的大街上只有一輛車子飛馳而去,什麼也沒有。上帝果真是殘忍的,連一點夢想的空間都不留給我,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念想,一點點的希望。
西蒙准將的女兒總是纏著我,而父親似乎也有意撮合我們。對她,我一點好感都沒有,哪怕把她當成簡妮的替身,我都做不到。
迫於父親的壓力,不得不和賈碧麗見面,但坐在她對面,我心裡想的全是簡妮,看見的也是都是簡妮的影子。很久以前,我記得她在台上唱歌,記得她和我們大家說故事,記得她替我剪髮……想起我們相處的一點一滴,我忍不住莞爾。對我而言,這個世上,簡妮是獨一無二的,再沒人可以替代她。這些美麗的事可惜都成了回憶,要怎樣才能留住它們呢?
好不容易打發了那個女人,我在回部隊的路上了遇到了弗雷德。我們站在橋的兩邊,可是他卻不過來,只是站在那裡看我,那目光深沉而奇異。
兩個大男人站在兩端相互凝視,這是多麼奇特而詭異的一件事!於是,我跨步走向他。
「好久不見。」他說。
我點頭,回禮,問他,「找我什麼事?」
他將幾頁文件給我,說,「你申請去集中營參觀,上頭批准了。這是文件,需要你簽字。」
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事不一直都是黨衛軍的赫爾希中尉在負責?弗雷德是蓋世太保,完全兩條線路。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問,他笑了笑,道,我剛才和赫爾希中尉一起開會,他知道我會來找你,所以順便讓我帶過來。
我釋然,沒有多想。拿出文件看了幾眼,那麼多條條框框,看得我頭暈。實在沒心思看下去,我拿出筆在空白的地方簽了名,然後交還給他。去集中營參觀一事並不是我自願申請,而是要升到上尉這個位置,必修的課程。
弗雷德也算是我的老朋友了,隨著德國國土的壯大,他一直駐守在外國。一會兒捷克,一會兒波蘭,聽說閃電戰爆發前的那段時間,還差一點喪命。為帝國如此賣命,他能升到上校,我還是相當敬佩他的。
簡妮總是說他老奸巨猾,是條狡猾的狐狸,以前不覺得,可這一次,我竟然也有了這種感覺。他說的話,每一句好像都別有用心,我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他說,有時太執著不是件好事,該放手時就該放手,這樣對誰都好。
他又說,一個人要認清他自己的位置,這樣才不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