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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你們務必要守住戰壕!」
他點頭,道,「我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
最後一兵一卒,這幾個字是多麼沉重,魯道夫、溫舍、邁爾、庫特、她自己,還有無數黨衛軍的官兵們的命運都會被引去哪裡呢?
飛快地做完手頭上的事,她拔腿走向魯道夫的病房,一聲不吭地握住他的手,在床邊坐下,趴在他胸口。
「怎麼了?」見她悶悶不樂,他不禁出聲詢問。
「我害怕。」
「怕什麼?」
「怕死。」她將下巴擱在他胸膛上,向上望去。
「我也怕。可是,我們不得不勇敢地走下去。」
「魯道夫,你說我們真的能夠堅持到最後嗎?為什麼我完全無法想像?」
「想像什麼?」
「我和你的將來,執手偕老的承諾就好像一個童話,美麗卻不真實。我……」
他將手指壓在她的嘴唇上,打斷了她的話,「不要胡思亂想,我說過要做那個溫柔你歲月的人,我一直都記得,也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她嘆了口氣,帶著指責,「可是你卻不肯回柏林,明明有機會的。」
魯道夫笑了下,道,「鐵達尼號的船長在遊輪沉沒的那一刻都沒有棄船,在我眼裡,軍官就和船長一樣。」
「不離不棄嗎?」她忍不住嘲笑道,「魯道夫你可真不專一。」
「不專一?」他愣了下,「為什麼?」
「因為你的心裡除了我,還有你的戰友,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因為我而拋棄你的戰友。可是,當他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拋棄我。」
「微微,你扭曲了我的意思。」
她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道,「如果我真的對你很重要,你就不會拒絕回柏林。你會先回去,然後再將想辦法將我弄出戰場。可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這麼想過吧?」
「當然沒有,我……」
「要和他們一起共同進退麼?我懂!」她想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
她眼中的委屈和無奈刺痛他的心,卻無從反駁,只能求得她的理解,「微微,我愛你,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你的丈夫,陪你一輩子。可是,安定的生活需要一個平穩的環境。現在,硝煙四起,保家衛國是作為一個戰士的責任。在出發前,我們每個人都宣誓效忠帝國,吾之榮譽即忠誠。臨陣脫逃,便是不忠不義,我做不到!」
「什麼時候回國養傷成了臨陣脫逃?軍醫說得沒錯,你還真是一頭無藥可救的蠻牛!」他的冥頑不靈讓她氣惱,脫開他的懷抱,她站了起來。
在這一方面,他們倆所處的立場不同,觀點自然也不會相同。他沉默地拉住她的手,不肯讓她離開,心中滿滿地都是對她的愧疚和歉意。除了用承諾去安撫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偏偏,這承諾的話又是這樣空洞無力。
兩人正僵持著,外面傳來了交談聲,是軍醫來巡房。魯道夫鬆了手,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不由自主的小動作讓她心裡更加不爽,脫口道,「我們的關係從來就沒有公開過,你是不敢,還是不想?」
他一怔,正想回答,這時軍醫已經調轉了步伐,正向這裡走來。
林微微走到床尾,掩飾地低下頭寫著記錄,看見軍醫過來,迅速地打了個照面。
軍醫要檢查傷口,便讓她過去替他脫了上衣,她的手不停地碰到他的皮膚,手指上的溫度讓他一顆心砰砰直跳。他很想說抱歉,可是她的目光始終不落在他的身上,這讓他既難受又不安。
那兩槍雖然是射在肩上,但受到了子彈帶來的巨大氣流,他的整個上半身都是一片烏青,慘不忍睹。
「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適?」
魯道夫搖頭,「除了中槍處疼痛,沒有不適。」
軍醫點了點頭,道,「子彈造成的傷已有好轉,不過,你一共中了三槍……」
聞言,林微微不禁插嘴道,「不是兩槍嗎?我們只取出兩顆子彈。」
「這是個誤區,事實上應該是三槍,只不過第三顆子彈我們沒找到。」
林微微一聽還有一顆子彈停留在他身體裡,頓時急了,問,「那怎麼辦?」
軍醫沒直接回答,而是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反應怎麼比當時人還激烈?」
被調侃了,她臉上一紅,縮在一邊不敢再隨便插嘴。
兩人雖然鬧彆扭,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他,不經意流露出的真情讓他感到溫暖。魯道夫彎起嘴角,不動聲色地替她解圍道,「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本想讓你回柏林接受治療,你給拒了,現在近期恐怕不會有運輸機到達了。這裡不過是臨時治療站,設備有限,我只能把你轉移到離這最近的野戰醫院,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到你。」
「如果子彈不取出來會怎麼樣?」
「子彈在身體裡始終很危險,因為它會隨著血液流動,如果傷到心臟,那你這條小命也就玩完了。」說這句話的人卻是林微微。
軍醫知道他脾氣倔,這一次沒勉強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議。」
一切檢查完畢,等軍醫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裡有事,一顆紐扣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動,弄得他心痒痒,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臉,卻被她躲開。就見她低著頭,在那裡道,「你要是不去,我們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