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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她一邊回頭答道,一邊開門,沒料到一清早會有人站在自家門口,沒看清前面的路,一頭撞了上去。
「你去火車站幹什麼?」弗雷德也吃了一驚,他按門鈴的手還懸在半空中,不料門突然就自己開了,然後她一陣旋風似地沖了出來。。
既然有人迫不及待地向他投懷送抱,自然沒有推出去的道理,於是他張開雙手,將她抱個正著。
林微微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不禁一怔,待在他的懷裡,忘了要掙扎,問,「你來做什麼?」
「來找你。」他笑道,一雙琉璃眼珠熠熠生輝,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有些話要當面和你說。」
「什麼話?」可惜她沒有這個心思去欣賞,伸手推了他一把,道,「如果不是公事,那晚點再說,我趕時間。」
「是公事,也是私事。」
「非要現在說嗎?我真的很趕。下午再來找我不可以嗎?」
她彎彎的眉峰皺了起來,臉上眼中滿是焦慮,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弗雷德本想拒絕,可是看見她這個模樣,心中一軟,妥協了。他看著手錶,道,「給你一個小時,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謝謝。」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背影,他聳了聳肩,然後踏過門坎走了進去。
比起黨衛軍少尉,韓疏影更不待見這個蓋世太保,和他沒有共同語言,便溜進自己的小天地,遁了。
弗雷德推門進了林微微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亂,書本堆的到處都是,毛線滾在角落裡。想到那條被自己強行要過來的圍巾,他不禁揚起了嘴角,有種無法用語言描寫出來的感覺,也許……是幸福吧。
拉開她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他百無聊賴地翻著她的醫學書,太深奧看不懂,只能又放下。碰了碰她擺放在桌上的小玩意,香袋、首飾、鋼筆、筆記……上面都留有著她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站起來,想去廚房給自己倒杯水,走了幾步,一低頭,看見了飄落在床頭的信紙。他一手叉在褲袋裡,彎下腰,兩根手指一夾,將紙頭撿了起來。
那是魯道夫給她的信。
半頁紙,短短的幾行字,卻讓他的笑容頓時掐滅在唇角。原來,她去火車站是去找魯道夫,去見他最後一面嗎?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再不行動,就真的要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這種感覺像針扎在心頭,密密麻麻,讓他無法冷靜下來,簡直可以用坐立不安來形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從未那麼急躁不安過,理智完全敗下陣來。占據腦中的全部都是她,是林微微。
無法再蹉跎時間,他開門追了出去。她沒有車,只能坐車去火車站,而這裡附近只有一個車站。來不及仔細想,邁開腳步朝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在馬路的盡頭,他看見了她孤獨的身影。那麼落寞地站在路邊,低著頭,撐著雨傘,好像頭頂的那一片陰雲已然將她淹沒。
雖然沒有哭,可是她臉上的神情卻比流淚還要煽情,這瞬間,他的一顆心狂亂地跳動了起來。
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個女孩,站在飯莊門口,透過玻璃窗望進去。她的臉上流著眼淚,嘴角卻在微笑。然後他看見自己一步步向她走去,將她摟在懷中,問她,他和魯道夫,她會選擇誰?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說,生和死,你和他,我選擇了生,我選擇了你。
這個幻覺讓他過馬路的腳步一頓,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望向車站上的人。兩個身影,一點點重印在一起,最終融合成了一個。
簡妮是誰,一直梗在心口,拼命地尋找答案,可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這個疑問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記得,有這樣一個人曾和他一起走過風雨,曾溫暖了他的心,曾讓他用生命去保護,曾彼此許下生死誓言,而這個人……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不是別人,不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簡妮,而是眼前他所能看到的她。
她的笑、她的淚、她的哀、她的怒,一顰一笑,
一言一行,全都牽連著他的心。這世上除了她,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這樣左右他的情緒,讓他失控、讓他失去理智,只聽從心的聲音,憑感情做事。會變成這樣,他只能找到一個答案,那就是,她是模糊記憶中,那個讓他愛得不顧一切的人。
遠處,有一輛有軌電車進站,林微微晃了晃雨傘,伸出手攤開掌心,接住一滴從傘上滾落的雨珠。兩人的離別,就連老天,也在為他們哭泣嗎?
電車靠站,門開了,她正想抬腿跨上去,冷不防被人從背後一把拉住了手臂。她有些驚訝,回頭望去,正好撞入了一雙溫柔的眼睛。在那晴空般的湛藍中,她看見情感的波動,水紋的蕩漾,充滿了一片深情。她不禁愣住了,有些回不過神來,自從弗雷德失憶後,便再也沒有看到過這樣情深意重的眼神。
司機見她愣在原地,不禁拉開車窗,問道,「你上不上?」
被這麼一叫,她突然清醒了,自己這是在發什麼呆,還趕著去火車站和魯道夫和解告別。
「我上。」微微。
「她不上。」弗雷德。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司機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弗雷德,你答應等我一個小時。」
「我反悔了。」他說得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