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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是在威脅我?」
「這只是善意的警告,」他扯出一個慣有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當他對某件事胸有成竹的時候,才會展現這樣的微笑,「你我都知道,她不是袁若曦。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警民合作,對你對她都有好處。」
他的話讓韓疏影動容了一下,不喜歡這個警察上校,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比起魯道夫,他城府深,又會耍手段,不是林微微這樣的傻姑娘可以把握的住。一樣是納粹,他寧願她和魯道夫在一起。
「能申請到柏林大學學習,我想這個過程並不容易吧,先不說你花了多少金錢,就是每個學期的學分也是得來不易。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最清楚。是學有所成,還是最後落得個一無所有;是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還是去集中營里當苦役,我想你比我更會選擇。」弗雷德一字一句都擊中他的軟肋,韓疏影不是林微微,所以他不需要心慈手軟。他只是想得到他要知道的信息,在威逼完之後,話鋒一轉,語氣一變,繼續利誘道,「你是微微的朋友,我不想對你用那些對付犯人的手段。我不會害她,有我保護,她會比任何時候都安全。」
「保護她?」聽到這一句,韓疏影忍不住冷笑,反駁道,「明知道她有男友,卻還步步為營盯著她不放。如果不是你逼得她那麼緊,她怎麼會走投無路,去戰場冒險?」
「戰場?」他一愣,遞交軍部的申請不是拒了嗎?他親自動的手腳,不可能出錯。
難道她申請了第二次?
還來不及收起嘴角的笑容,弗雷德眼裡的神色已飛快地一變,問道,「她什麼時候走的?」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威
嚴十足,那雙精湛的眼睛射出凌人的冷光。韓疏影本來不想回答,卻不由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不經意地脫口而出,「今天早上十點三十五分的火車。」
「胡鬧!」蹦出這兩個字,他一分鐘也不敢浪費,直接趕去了火車站。
一路闖著紅燈,他不停地在瞄手錶,一分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頭。如果不是昨夜那個噩夢,讓他心神不定,恐怕現在還坐在辦公室里被蒙在鼓裡。想到她獨自做下的決定,他的心就像被一刀刀地凌遲了,痛得連話也說不出。
一直以為自己在她心裡有一席之地,只是她不敢承認,所以忍住渴望,耐下性子,一步步慢慢地誘她卸下防備,讓她徹底打開心扉接受自己。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只是一場空。他的隱忍,他的退讓,他的心思,他的等待,他的守候,她全都不在意,全都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她念念不忘的始終只有魯道夫一個。
車子的油門都快被他踩爆了,恨不得能插上一對翅膀,一下子飛到她身邊,攔住她,問一句,在她心裡,他到底算什麼?既然不愛他,又何必介意他是否有女友?又何必在乎他是否記起一切?
火車站的主題永遠是送人和接人,人頭涌動,哭聲笑聲糾結在一起,讓向來鎮定的一個人瞬間煩躁透了。想把所有的人和聲音都過濾出去,他的世界裡只要有她就足夠,可惜,越是急躁,越是找不到人。他已經從車尾走到車頭,看遍了每一節車廂,還是沒有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了腳步,在心中苦笑,也是,有意要躲他,又怎麼會讓他找到呢?
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悲痛,心很痛,痛得幾乎讓人無法呼吸了。這個情景是那麼熟悉的,他閉上眼睛,腦中閃過了一個畫面。
開動的火車,他在站台上追逐,拍著車廂,強迫列車長停車。當時,他的心情也是這樣的絕望和哀慟,那一天的他,同樣也沒有找到她……
記憶的黑匣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起越多,就讓他沉陷越深。就算他記不起印象中那個女孩的模樣,可是那又怎樣呢?他愛的是一個女人的靈魂,而不是她的身體。因此,對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她的模樣,卻是一種和她相處在一起時的熟悉感;一種心跳到不能自已的感覺;一種讓他徹底失去理智的衝動;一種讓他又愛又恨的情愫,一種不顧生死、放棄追逐名利的瘋狂。
可惜,這些微微都不懂。他以為時間會讓她慢慢明白,可是,她沒再給他機會。
看著載著她的列車慢慢遠去,一顆心也跟著沉到了海底。他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鎮定,她是衝動派,可以做事不顧後果,他卻不能。她的爛攤子,他還得替她收好,她能走,他也有這本事再把她弄回來。只是這一切並不容易,不是他的權責下,需要打點,要從長計議。
他按了下隱隱跳動的太陽穴,心中有了個大概的計劃,在找人疏通關係之前,他再度回到林微微的家。
韓疏影沒料到他去而復返,不禁一愣,伸頭出去張望了下四周,只見他孤身一人,並沒有林微微的身影,顯然是沒找到人。可是他依舊一臉沉穩,一副深藏不露的樣子,反而叫人吃不准。
弗雷德幾步踏進了大門,問,「她有沒有書信留下。」
韓疏影搖頭,「沒有。」
「那有沒有口信?」他又問。
「沒有。」韓疏影望著他,語氣生硬地道,「走的前一晚,她根本沒有提及你。」
弗雷德笑著道了聲謝,道,「我去她房間坐一會兒就走。」
轉身走入她的小天地,坐在床上,被褥上似乎還逗留著她的味道。他伸手摸了下被子枕頭,腦中閃過她縮在被窩裡瞪他的模樣,不禁失笑。臉上雖然微笑著,心卻隱隱抽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