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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一點的非分之想都被無情地掐滅,他笑了起來,心裡的苦澀和無奈只有自己的知道。
他將信塞在她手裡,道,「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想隱藏自己的狼狽,卻悲傷地發現,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因為她的心思早已不在他身上。
林微微怔怔地瞪著手裡的信,信封上那幾個潦草的鋼筆字是這樣熟悉,是弗雷德!他……他終於還是找到她了。
那一瞬間,他的笑容、他的怒意、他的關懷、他的情話、他的親吻、他的觸碰、他的懷抱,有關他一切的一切都在心底流過,紛紛被點亮了。
手裡捏著這封信,心思早就不知飛去了哪裡,萬物寂靜,唯有一顆心還砰砰地在跳動。迫切地想知道,他究竟寫了什麼內容,是否會怨她不告而別?會氣惱她的決定?會傷心她終於還是選擇了和魯道夫在一起?
魯道夫……想到他,她心中的熱情頓時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拆信的動作做了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真的要看嗎?林微微有些猶豫,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如果看見弗雷德在信里寫了煽情的話,她能保證自己依然穩如泰山,心湖不亂嗎?
可是,腦中很快又有一個聲音不滿地在那抗議。膽小鬼,看一眼又不會懷孕,當初是你自己寫信給他的!現在縮什麼頭?
看,還是不看,這成了個問題。
她撐著下巴坐在角落裡,乾巴巴地瞪著供在窗台上的信,心裡掙扎得厲害。看,她怕自己的心會動搖;不看,心口又痒痒得難受。理智說不看,情感說看,左右為難,滿是糾結,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還是當鴕鳥,眼不見為淨。既然遇上公子爺,就一心一意地跟著他吧。
她咬咬牙,一狠心,將信扔進了垃圾堆。信雖然扔了,但石頭投入心湖的漣漪還在,一圈一圈,不曾減小。有些東西,不想不問,並不代表就不存在,刻意隱藏不過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一時可以,一輩子卻不行。
心情不爽,幹活也沒勁,正自哀自憐地嘆著氣。這時,室外的空地上隱隱傳來了喧譁聲。林微微忍不住打開窗戶,探出了頭,見有勤務兵路過,趕緊叫住問道,
「蘇聯人攻來了?」
「不是,比這更糟。」小兵喘了口氣,道,「有人惹怒軍醫了。」
臥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惹那頭火牛?
「誰啊?」
聽她問起,那人答道,「小里賓。」
是他!林微微聽到這個名字,神情一僵,急忙扔下手上的活兒,沖了出去。
走得太匆忙,不想這會兒門口正好有人進來,一時來不及剎車,迎頭撞了上去。她揉著被撞痛的額頭,抬眼望去,來的人是弗里茨。
「這麼匆忙去哪裡?」他扶正她。
她不想回答,可又怕他纏著不放,只好道,「軍醫叫我,你在這裡等著,我回來找你。」
弗里茨本來確實不打算鬆手,可是聽到她說『我回來找你』,心頭不由一寬。他點了點頭,走進室內,在之前她坐過的那個位置坐下,道,「我等你。」
林微微一心繫在魯道夫身上,隨便嗯了聲,便轉身向外走去。
弗里茨看了眼她正在刷洗的醫療器具,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目光四下一轉,然後落到了垃圾堆里的那封信上。這個字跡看著有點眼熟。
……
林微微還沒走到外面就聽見軍醫的咆哮聲,她不禁皺起眉頭,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小樣兒昨天還一臉衰樣,今天怎麼就有力氣去挑釁軍醫大人了?
問了同僚才知道,原來魯道夫傷重,被安排回國養傷。人都上了飛機,誰知他突然清醒過來,非要請願留在這裡和戰友們共同進退。
「你發著高燒,感官知覺衰退,留在這裡還能做什麼?」
「這只是暫時的,等退燒了……」
「那你的傷口呢?這不是一兩天能好得起來的傷。」
「這傷並不嚴重,你說過的。」 魯道夫虛弱地反駁。
軍醫自認為已經夠固執,沒想到這還有一個更固執的,「可是我沒說過你還能戰鬥!」
「不管怎樣,我都不能丟下我的連隊,自己逃走。」
「這不是逃走,這是回家養傷!」軍醫覺得和他說不清楚,只見過弄傷自乘機逃回家的,沒見過像他這樣死活賴著不走的。
「這是軍令,我以上級軍官命令你,你必須走。」
「如果這是軍令,那我唯有抗命!」他說得斬釘截鐵。
「你真是……」軍醫被他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深吸了幾口氣,道,「你簡直是一頭頑牛!」
魯道夫沒力氣反駁,嘴裡沉默,臉上卻堅定不移。
拗不過他,只能再將他從飛機上弄下來。軍醫正在氣頭上,轉了臉沒再理他,繼續登記其他傷兵上機,魯道夫躺在擔架上又被抬回了病房間。
有機會回家卻不肯回,他這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傻呢???看著他,林微微都不知道說他些啥。
見她站在床頭,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甩開。牽扯到傷口,他呻.吟了下,臉上皺成了一團。見他這樣子,林微微心裡一軟,但還是很生氣。
剛才大庭廣眾不便發作,現在只剩下兩人單獨相處,她再也忍不住了,氣呼呼地質問,「你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