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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微壓低了聲音,有些不安,悄悄地問他,「被你同事瞧見,你和我這個二等公民在一起,不會影響你升官路吧?」
「都是武裝部隊的人,他們一般不管這事。再說……」
聽他拉長了話端,她不禁好奇,追問,「再說什麼?」
「他們自動把你當成了日本人。日本和我們軸心國的成員,所以他們不會來找麻煩。」
聞言,她不由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哼道,「我就知道。」
「為什麼一提起日本,你就這麼厭惡反感?」他不解。
「那你得去問你們的好盟友,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侵略中國?」
「1937年南京大屠殺,30萬的中國平民被殺,2萬婦女遭到奸.淫……」她話鋒一轉,道,「別告訴我你從沒聽說過這些。」
他搖了搖頭,「帝國不會報導,宣傳部的人只關心戰報。」
「那倒是。不過,從某個方面來說,你們德國人和日本人還挺像的。」
聽出了她話中的嘲諷,邁爾不置可否,集中營的那些醜聞他雖然知道,但從不在意。他本身不反猶,但也絕不會為了猶太人而去挑釁帝國的權威。他私下有些驚訝,中國人被屠殺的內.幕,恐怕只有極少數的駐華官員知道。就算反饋到帝國,也是加密了的,絕不會向外透露。那麼,連他這個黨衛軍軍官也聞所未聞的消息,她身在德國,無親無友的,又哪裡得知?她不光清楚,還了解細節,這真是怪事。
林微微看了他一眼,揮手道,「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見面,不要說這種傷感情的話題影響心情。」
「好。」
「來,我敬你。」
兩人舉起酒杯碰了下。
「問你一個中國字。」
「咦,你打算學中文了嗎?」
他笑著搖了搖頭,拿出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畫了好幾道鬼畫符。林微微接過看了半天,都沒有認出這個是什麼字。
她只能搖頭,道,「不認識。」
邁爾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道,「我寫的不標準,但這個字應該是Glueck的意思。」
「幸福?」她用中文問道。
「好像是福。」
林微微狐疑地接過筆,在紙上寫下一個福字,問,「是這樣的嗎?」
他看了下,和自己寫的那個比對了下,沒有半點相同之處,「這是個什麼字?」
「福啊。」
對他這個漢語門外漢來說,這個方塊字無疑就是一副山水畫。他將字顛來倒去地看了一遍後,突然眼前一亮,將福字倒過來,放在她面前,道,「對,就是它。」
「倒福。怎麼啦?」她還是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
「連里有人申請將這個字貼在坦克上,說能帶來好運。」
「你們連里還有人會說中文?」 她詫異地問。
他搖了搖頭,「他不會,但妻子會。」
「他妻子?」
「是中國人。」
「啊?」這下她真的驚愕了,張大嘴半天合不攏,「還真有德國人娶中國老婆的?」
「是。確實有。」
「不是說,法律不允許的嗎?」
「法案備註上只是寫著非雙方日耳曼人的婚姻unerwuenscht(不受歡迎的)並不是說unerlaubt(不合法的)。」
「原來是這樣。」她忍不住彎起眼眸笑了笑,舉起杯向他敬了下,半真半假地說笑,「那就是說,你也可以娶我咯。」
聽了她的話,他也跟著露齒一笑,不置可否。
喝了口酒,她又問,「那你們批准了這個士兵的請求沒有?」
「可惜沒有。」
「為什麼呀?」
「因為部隊裡有些軍官認為這是一個不祥的標誌。」
「不是啊,這福是就幸運的意思,而倒過來就是福到了,怎麼不祥呢?」她想了想,撅起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們種族歧視,看不起我們中國人。哼。」
這也能上升到種族歧視?見她一臉生氣,邁爾不禁失笑,道,「你還說我,我看你比我們納粹還民族主義。」
「我……」矮油,沒辦法,都怪我們泱泱大中帝國的思想教育太到位啦。= =
邁爾眼底帶著笑,看得她不好意思,林微微訕訕地笑了笑,小聲道,「我愛國嘛。」
兩人有說有笑,氣氛熱烈,一頓飯一直吃到晚上九點。
再不起起身,飯店都要打烊了。邁爾起身買單,替她穿上外衣,拉開了大門。站在台階上,冷風當頭撲來,她不禁渾身一抖。
「你怎麼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林微微剛想說,一抬頭,就撞到了兩道冷冰冰的目光。那個站在路邊的人是弗雷德,我說怎麼咋那麼冷呢。
他抱著胸,上下看著她,卻沒有迎過來,顯然不是在等她。在這裡撞見,兩人都是始料未及,弗雷德看著她,目光幽深,淡淡地掃過邁爾。
感受到她的異狀,邁爾也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問,「你們認識?」
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見一個金髮女子向弗雷德款款走來,他溫柔地為她拉開了車門。看到這情景,嘴邊的笑容一僵,剛才的好心情頓時全沒了。這個女子她記得,下午的時候就在他車裡,沒想到現在他們還在一起。待會兒,他們是不是還要一塊兒回家?不,是去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