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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呈現1字形,蘇聯人見一輛打一輛,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而現在六輛坦克並排,一下子分散了敵軍的注意力。紅軍裝甲力量不如德軍,要同時擊毀他們的坦克,這並不容易。
六輛坦克一同開炮,火力十足,一瞬間擊潰了他們的攻勢,步兵主力岌岌可危。後面的兩輛T34為了替同伴解圍,再度向村莊挺進,其中一輛發出的攻擊射中一輛四號。炮彈鑽入那輛坦克的履帶,絆住了它的腳步,那隻鋼鐵巨獸只能在原地打轉,發出難聽的嘶吼聲。
在蘇聯人發射了反坦克炮之後,德軍終於也啟用了他們精心偽裝、隱匿在某處的88高射炮。火球一般的炮彈直直射入一輛坦克,轟的一聲巨響,當場車毀人亡。
那輛被搗毀了的T34堵塞了他們進攻的道路,冒出的黑煙更是擋住了雙方的視線,但儘管如此,德軍裝甲師還是朝著可疑的方向打了幾炮。
天亮之後,蘇軍因傷亡慘重,而開始向後撤退,戰爭終於暫時告了個段落。
魯道夫接到命令,爬下坦克,探查敵情。不料,平靜的空氣再度被撕裂,不知從哪裡射出子彈,雨點般地落定在他四周的土地上。他心裡一驚,下意識地趴倒在地,匍匐向前。
這時,耳麥里傳來坦克裝填手急切地呼叫,「快撤回!」
隊友的坦克雖然離他很近,但如果他們貿然攻擊,魯道夫勢必跟著敵軍一起遭殃。在沒人掩護的情況下,要逃離這個危險地帶極其不易,子彈不停地射在他身側,刺入土中,看得人膽戰心寒。
只聽噗的一聲,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一陣激烈的撞擊波,肩胛骨被射穿了,巨疼讓他幾近休克。
「魯道夫?魯道夫?什麼情況?」
溫舍焦慮的聲音響起,只是他重傷在身,意識潰散,已經什麼也聽不清了。鮮血透過他的制服在草地上迅速地蔓延開來,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白光閃過,朦朧間只聽見有人在和他說,
你答應過,要活著回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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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道夫在戰場,她心神不寧,一邊在這照顧傷兵,眼睛卻不停地飄向前方,那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更是讓她心驚膽寒。
「軍醫,軍醫在哪裡?」突然,有人在那裡叫嚷。
「我在,怎麼了?」林微微放下手頭的事,急忙迎出去。看到來人是溫舍,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
溫舍看到她也是一怔,但隨即恢復鎮定,道,「魯道夫受傷,需要急救。」
聽見『魯道夫受傷』這幾個字,她的腦袋翁的一聲被炸開,心劇烈地跳動起來,道,「他受傷了?傷在哪裡?快帶我去。」
「肩胛,陷入昏迷了。」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越過了他,一顆心全都系在魯道夫身上。走得太匆忙,竟連自己的醫療箱也忘了拿,溫舍在後面叫了幾聲,她都沒有聽見。
魯道夫躺在擔架上,雙目緊瞌,肩頭一大片猩紅色,看得人怵目驚心。想要檢查他的傷口,卻發現藥箱不在身邊,她心慌意亂地左右尋找。
見狀,溫舍快步從後面追了上來,遞給她道,「在這裡。」
「謝謝。」她轉過他,一張臉蒼白如紙,看起來比受了重傷的魯道夫還要不濟。
小心翼翼地剪開他的衣服,子彈在肩胛里陷得很深,肉眼根本看不見,需要立即動手術取出來。她沒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膽量,必須立即送回醫療站接受診治。
「怎麼樣?」溫舍問。
她沒有回答,而是向他伸出手,道,「把鑰匙給我。」
「什麼鑰匙?」他沒反應過來。
「汽車鑰匙!」著急加上擔憂讓她一時情緒失了控,眼淚奪眶而出,道,「我要帶他回治療站。」
溫舍看著她,沉默。不願意讓自己的狼狽被陌生人瞧見,林微微轉過臉,用手背擦去眼淚,可偏偏越想越傷心,越擦眼淚掉得越多,一會兒把整個手都打濕了。這一刻,心裡頭滿滿的都是怨怒,她恨這場戰爭,恨那些讓他受傷的人,更恨發動戰爭的人。
溫舍下達指令處理戰俘,等所有傷兵都運上卡車後,他開門坐進駕駛座。見她回頭,他露齒一笑,道,「正好順路,我送你們回去。」
必須將前線上的最新戰況轉報給指揮部,這裡通訊被炸斷,他趕著回去也是正常,林微微沒有接嘴。事實上,他在說些什麼她根本沒注意聽,只是一心記掛著魯少爺。
一路回程,她一聲不吭,轉頭望著窗外倒流的風景,心情沉重。
這傷不在要害,應該沒事吧?在戰地上當了大半年的醫護人員,這種傷會不會致命,照理她一眼就能看出個大概。只是,傷的那個是她的心頭肉,所以關心則亂,讓她一下子六神無了主。
明明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卻讓她覺得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不停地催促著溫舍『開快點,再快點』,終於看見了前方的建築。溫舍連車都沒停穩,她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軍醫盼來,他一看魯道夫的傷,轉頭便走,道,「不是致命傷,讓他在外面等。我還有其他病人要救。」
林微微一聽頓時就急了,追上去想拉住他,卻被溫舍阻止。
「我們等。」他隨後不疾不徐地又加了句,道,「我代表里賓中將向您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