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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還不睡?」
「我在等你。」
「等我?」他挑了挑眉頭。
「我,我……」她咬了咬唇道,「我有話要說。」
「你說,我在聽。」
「我想告訴你我的想法。」
聞言,他脫衣服的手一頓,轉頭看她,道,「什麼想法?」
「那天,那天你問我怎麼能可以放棄你,怎麼能沒有遺憾,怎麼能不後悔?我想了兩天,想了很多,我想告訴你……」有些話太肉麻難以啟齒,所以她說得吞吞吐吐,但弗雷德也不催她,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他也跟著沉默。
「我,」她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一鼓作氣地說道,「我不能放棄,我有遺憾,我很後悔!」
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可是當她話音落下時,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沉寂。過了好半晌,都得不到回應,她不禁抬頭去望他。只見弗雷德靠著牆壁,臉上看不出神色。
「所以?」
「什麼所以?」
「所以你的決定是什麼?是打算徹底和魯道夫分手,還是這樣不明不白地繼續腳踏兩條船?」
「我……我哪有腳踏兩條船?」她下意識地避重就輕。
他揮了揮手,不打算和她爭辯。
「我很累,趕了一天,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見他下了逐客令,她不禁神色暗淡。兩人冷戰,她拋下矜持,鼓足勇氣面對他,沒想到兩人關係反而越說越僵。她不禁有點懊惱,伸手拍了下床,呼得一下站起來。
「好吧,你要睡覺,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弗雷德送她出去,然後將門關上,回頭在她坐過的地方坐下。她的性格軟弱,優柔寡斷地做不了決定,所以他不得不硬下心逼她就範。她心裡難受,可他也未必就好過,只不過魯道夫始終橫在他們當中,這個心頭大患不去掉,是她的心結,也更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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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思慮著弗雷德的話,確實,她不能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了,更何況腳踏兩條船會遭天譴的。
如果選擇魯道夫,她必須搬出這裡;如果選擇弗雷德,就和魯道夫一刀兩斷。是前者還是後者,這個決定並不好做。
為了魯道夫而上戰場,又為了他而身負重傷回到帝國。魯道夫對她的付出,不是沒有,只是不夠,不夠彌補兩人間越見清晰的裂痕。她可以為了他不顧生死,連命都豁出不要了,可是反過來,他卻做不到與她同生共死。在重傷之際,她曾希望陪在身邊的人是他,睜開眼看見的只是又一次的失望。
回到柏林後,他連信也不曾有過,一心一意將心思都放在了戰爭上面,與戰友一起共同進退。這本沒有錯,只是在這特殊的年代,他的大義、他的職責成了扼殺彼此愛情的毒藥。她已經為了他一退而退,努力守著自己的心,可是人總有一個底線。
她病痛、她虛弱、她無聊、她悲傷的時候,一直都是弗雷德陪在身邊。這十來天的冷戰,讓她徹底看清了這個事實,他弗雷德早已經走入了她的心裡,而且根深蒂固。她可以想像離開魯道夫生活下去,卻不能沒有他。
和魯道夫分手時的愧疚,與和弗雷德決裂時的心痛,兩者相比,她寧願承擔前者。所以,她的心底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做出這個決定時,心中鬆了一口氣,就像是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有哀傷、有無奈,可更多的是解脫、是對未來的嚮往。傷痛總會過去的,總比這樣吊著不清不楚的要好。她想。
下定決心後,本想再找他談談,表明心跡。可沒想到自從那天之後,便再沒機會和弗雷德正面接觸。他似乎一下子變得繁忙起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她不解,盟軍不還是沒登陸嗎?蘇聯人也沒衝到德國境內,他到底在忙什麼?不得而知。
和他說不上話,只能留個字條,貼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可這也沒用,他根本是連家也不回了。打電話給呂斯,他只是含糊其辭地迴避話題,他們一個個都在敷衍她。
弗雷德為什麼要躲她?還是說,她做什麼決定,他已經不在乎了?奧爾嘉說,一段感情要是冷落彼此的時間長了,也就淡了。可是,從婚禮到現在,也就十天而已。十天,他就放下了?
猜測他的想法,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本來兩人就在冷戰中,這樣一來,她更是忐忑而不安了。以前,揮霍著他對自己的情意,沒怎麼珍惜,真是現世報應來的快,讓她茶飯不思地去想著他。就連開個窗,燒個水,都能聯想到弗雷德,腦中占據的都是他的影子。
心裡煩操,可外面太陽卻無限好。不想悶在家裡發霉,於是決定去外面走一圈,曬曬太陽,也順便散散心。
沒地方可去,就在市中心的廣場走一圈,餵了會鴿子,又在噴水池邊坐了會兒。一抬頭,瞧見遠處的議會廳門口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弗雷德?他在這裡做什麼?被元首召見嗎?
禁不住心底的好奇,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幾步。只見弗雷德和門口的衛兵說了幾句,便鑽入了車子駕駛座。他旁邊的位置上坐著一位金髮女子,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面貌,但只是一眼望去,給人的印象美麗而端莊。
好小子,原來這幾天就在忙這個!找到新歡了是嗎?難怪不稀罕知道她的決定,她這麼糾結到底是為了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