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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掃蕩之後,終於換來了片刻的平靜,而這裡可以再站起來戰鬥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到處都是血,都是屍體,那股腥臭的感覺簡直讓人作嘔。
外面傳來了說德語的聲音,有人在報告長官。
對付這些地下黨,納粹的手段向來雷厲風行。不管你是平民還是打醬油路過,只要牽涉到這些反動勢力,一概是死罪,並且當地陣法,連上訴開庭的程序也免了,這就是元首所簽發的政治清洗文件。於是,成千上萬的波蘭人被殺,有時是在隱蔽場所,有時乾脆在公共場所。這個國家雖然被攻占,但戰爭還在持續。先是波蘭貴族,再是精英,銀行家、教師、醫生、法官,最後是平民……
一開始只是殺反動派、愛國人士,可隨著仇恨的種子逐漸在群眾的心底生根發芽,迫害變得無處不在。鎮壓反動逐漸演變了鎮壓人民,屠村、屠城的慘劇更是屢屢發生,謀殺變得更系統化。
納粹手段殘忍,被逼上梁山的波蘭人民終於集體奮起抗戰,藉助海外的反納粹組織獲得武器,徹底打響了游擊戰。
如果不是弗里茨虜獲了彼得,要將這些散播在人群中的游擊隊員一網打盡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得到教授提供的名單後,並沒有立即下手,而是做了詳細的部署和計劃,他們不會讓任何人成為落網之魚。
在一切都布置妥當後,便引發了今天的這一場激戰,這是他們在準備了2個月後的第一次收線!
這一場天衣無縫的布局,原本和她林微微沒有半點關係,可偏偏有人鑽了空子,鐵了心要送她去死。是誰知道這個絕密的計劃,同時能夠偷天換日地做這些小動作?是誰能夠獲得魯道夫的簽名,將她釣上鉤?是誰能夠將弗雷德在關鍵時刻調去柏林,讓她沒了保護傘?又是誰知道簡妮沒死在集中營,一路緊咬著她不放?
是弗里茨?里賓特洛普?西蒙?
他們一個個都可能,可又一個個沒可能,她猜不出答案。然而,此刻答案是什麼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否還有命活著走出去!
因為躲在吧檯下面,林微微看不見外面的局勢,只知道波蘭人死傷慘重。有力氣反抗的都已經死得差不多,剩下的,只是一些婦孺老少。在清除了障礙之後,德軍開始分批進入樓房。
這棟樓一共有五層,一兩層是飯店,上面是民。但是,這些游擊隊員無處不在,所以衝進來的德軍基本連看也不看一眼,見人就掃。人們倒在一片慘叫聲中,地上處處都被染上了殷紅的血跡。
看見士兵的軍鞋踏過面前的空地,林微微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咖啡館被掃蕩得一塌糊塗,放眼望去,只有這個酒吧的下水管處可以躲人。但是他們又不是笨蛋,既然她能夠躲進來,他們自然也能找得到。
眼見腳步越來越近,她似乎已經看到了拿著鐮刀的死神在向她招手,就在萬念俱灰的那刻,只聽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隔空響起。她剛放下的心在這一瞬間又高高地懸了起來,能讓她這麼緊張到死的只有一個人——弗里茨!
他一身黑制服、黑大衣從大門口走了進來,衣袂飄飄,出現在廢墟中的那一刻,真如破壞神降臨人間。
「這裡處理乾淨了麼?」弗里茨問。
「報告長官,已經清理。」
「很好。」他停頓一下,又問,「死了多少?還剩下多少倖存的?」
「正在統計中。」
他點頭,正想說什麼,突然有人從角落裡掠出,向他們偷襲。林微微倒真希望這個人能夠射死弗里茨,為民除害,可惜天不如人願,真正是禍害遺千年!那人因為開槍的動作太倉促太匆忙,只是絲毫的偏差,子彈打爆了弗里茨身邊吧檯上的酒瓶子,而他和士兵卻沒有半點損傷。
波蘭人見一槍不中,又想射出第二槍,然而,弗里茨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只見他飛快地拔槍,扣動扳機,畢竟是職業軍人,射擊的動作連貫,簡直是一氣呵成。隨著槍響,那個人男人腦部中槍後倒地。很不巧的是,他倒地的位置正對著林微微,那雙放大瞳孔的眼睛直直地瞪向她,這雙死不瞑目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怖了!
林微微被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後仰了仰,這是一種被驚嚇後的自然反應,無法控制。她的後腦勺輕輕地磕上了木頭柜子,雖然只是那麼一點小動作,那麼一點小動靜,在這片慌亂之中,還是被正打算離開的弗里茨聽見了。於是,他調轉了腳步,一步步逼近。
如果有一個無底洞,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可惜現實總是殘酷地叫人絕望。驚惶失措地縮在角落裡,她幾乎都能看到那雙綠瑩瑩的狼眼了。
林微微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這片刻間一波三折,又出現了新狀況。波蘭游擊隊的人還沒有死絕,有人躲在靠近吧檯的燈柱後,想偷襲弗里茨。
看不清楚狀況,她只能從縫隙看個大概。只見弗里茨動作利落地委身,躲開子彈,在槍響落下的片刻,飛快地起身。他單槍匹馬地直搗黃龍,果斷地射擊,彈無虛發,槍法準的讓人汗顏。
連續的槍聲聽的林微微頭皮都發麻了,將手握住嘴巴,生怕自己會害怕地驚叫出聲。她僵硬著身體,這一刻真是連眨眼睛的勇氣都喪失了。
外面究竟是誰死誰亡,不得而知,時間有一秒的停頓。隨後,擋在前面的那扇櫃門被突然掀開,槍管頂上了自己的腦門,林微微只覺得眼前陡然一亮,大腦中一片空白。等她反應過來,已被人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