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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她要怎麼面對弗雷德?
她的哭泣很快被水聲掩蓋,溫熱的水珠划過她的臉,帶走了所有的眼淚。他的索求沒完沒了,仿佛沒有盡頭。她的指甲深深地扎進他的肩膀,用力地,狠狠地,將自己所有的恨意都發泄了出來。
我恨你,恨你,恨你!
他的背被她抓破了,鮮紅的血流出來,但很快就被熱水衝去。感受到她的掙扎,他箍緊她的腰,讓彼此更加貼近。
「微微,別離開我……」明明是強勢的施暴者,現在卻用這樣卑微的口氣懇求她。
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用低啞的聲音不停地叫喚著她的名字。他的攻勢不再緩慢,而是激烈的,就像一場狂風暴雨,一遍遍地肆虐著大地。他的愛意、他的激情、他的絕望……隨之爆發了出來,那麼多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組絢爛的色彩。在這一刻,徹底暢快淋漓地釋放了出來。
他的心是熱的,就像那一晚在蘇聯人的難民營里一樣。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心都被冰封著,曾有一個女孩可以敲開他的冰殼,可是他拒絕了。曾以為,他會一直這樣冷漠下去,成為錢權的奴隸,行屍走肉地過完這一輩子。然而,他碰到了微微。至今,他仍然清晰地記得,這具羸弱的身軀是如何擋在自己身前,替他承受蘇聯人的拳頭。她給他帶來太多的感動和震撼,讓他體會到生命的意義,愛情的美好,她是投入他陰暗角落的一縷陽光、是救贖他出黑暗的天使、是治癒他心靈創傷的良藥。
他為她而重生,為她而熱情,為她而愛,偏偏他不懂花言巧語,也沒有那麼多的陰謀詭計,所以只能用一種野蠻而又原始的方式去攻占她。
而有這麼一刻,她也確實被他融化了。他強勁地在她身上點燃了一小簇火苗,瞬間燎原,逼著她拋開理智,陪著他,一起燃燒。
快感可以顛覆一切痛苦,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將她的身體鎖在懷裡,他飛快地動著,直到釋放出了被禁錮的靈魂。
水流一遍遍衝擊著兩人,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水,她的指甲劃破他的皮膚,留下一條條暗紅色的印記,觸目驚心。
煙花散盡,絢爛過後,只剩下黑暗。喘息、律動、包括瀰漫在空中的那股糜爛的愛欲,慢慢地退散。他鬆開手中的勁道,失去支撐,微微靠著牆壁滑了下去,一直坐到地上。
「出去。」她說。
弗里茨伸手想去碰她,卻被她猛地打散,她抓起一切可以觸碰到的東西,向他扔去,「滾,滾出去!」
將他趕出視線,她蜷縮在角落裡,失聲痛哭。害怕、愧疚、還有憎恨、怨怒、無助、絕望一起湧上了心頭,她坐在那裡茫然無神。
摸著肚子,她心中充滿恐懼,如果孩子沒了,她不知道怎麼面對弗雷德。可是寶寶很安靜,她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也沒有出血。
林微微扶著牆壁站了起來,鏡子中的女人狼狽不堪,身上布滿了歡愛過後的痕跡。她脫掉濕透的裙子,拿肥皂用力擦洗身上弗里茨留下的印記,和一個不愛的人在浴室里做.愛,還被腹中的寶寶圍了觀,這是何等的難堪。
不知道在水裡沖了多久,直到浴室的門再度被打開,弗里茨看著水霧中的她,眼中光芒閃爍。
「給我一套衣服。」她面無表情地道,聲音冷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把自己從頭到尾都清洗了一遍,她換上乾淨衣服,走了出來。浴室里缺少氧氣,她有些頭暈腳軟,扶住牆角站住。
看見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那件汗衫長得可以當裙子,明明是那樣滑稽可笑,可他的心中卻湧起了一種感動,讓他忍不住上去擁抱她。不顧她的掙扎,他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
被單上都是他的味道,刺激著她的神經,閉了閉眼,逼著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很累,身心俱疲,她需要休息。
「餓嗎?要吃點什麼?」
弗里茨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連個眼神都沒施捨給他。轉過身,將他完全隔離出自己的視線。她的心很亂,恨怒交錯,可最擔心的還是肚子裡的孩子,將手覆蓋在自己的腹部,希望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冷漠的樣子讓他生氣,更多的卻是無奈。這一場歡愛就像是出現在沙漠裡的海市蜃樓,快樂過後、高.潮褪盡,剩下的是無邊的空虛。他知道這樣得到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不會讓她愛他,也許只會更恨。可他不後悔,恨也是一種深刻的感情,總比什麼也沒留下的好。
他靜靜地站在床邊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為什麼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如果這一輩子都能這樣守著她,看見她穿著自己的衣服在屋裡走動,躺在他的床上睡覺,吃他準備的晚餐,該多好?
可是,他知道,這個願望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實現了。
很久沒有進過廚房,在集中營的時候,有廚娘,在部隊,也有食堂。他印象中唯一殘留下來的是,母親經常做給他們姐弟吃的西蘭花培根濃湯。也許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他突然心血來潮想做這個。
弄著晚餐,弗里茨想起了很多往事,有母親的、姐姐的,還有他自己。人生就像一齣戲劇,到過巔峰,跌過低谷,在權勢的道路上掙扎,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現在,他想回頭、想後悔、想贖罪,卻沒機會了。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