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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反悔。我真的有急事要做。」說著,她準備收傘跨上車的台階。
弗雷德也不屁話,索性從背後將她一把牢牢地抱住,她的手一松,雨傘頓時滾到了地上。
司機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瞭然的神情,一對小兒女鬧情緒呢。他不再多問,刷的一聲拉上了車門,電車開走了。
他又來破壞她的好事,林微微氣壞了,可偏偏怎麼都掙脫不開他的懷抱。
「弗雷德!」她氣急敗壞地叫道。
「林微微!」他不甘示弱。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好吧,這個不是重點,「你到底想幹什麼?」
「要一個答案。」
「等一個小時再問不行嗎?」
「不行。」他說的斬釘截鐵。
「那你趕快問。」下一班車10分鐘後來,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
正這麼想著,就聽見他在自己的耳邊問道,一字一句都說
得很慢,「魯道夫和我,你會選誰?」
這個問題令人她怔忡當場,很久很久以前,當她還是簡妮的時候,他也問過。沒想到時隔多年,在不同的情況下,再度被他重新提及。
她停住了掙扎,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向他。他的眼睛很藍很深,仿佛沒有盡頭,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是無措。不知道因為是空氣中的清冷,還是因為他的環抱,竟讓她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魯道夫和弗雷德,她不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收緊了手,提醒她,自己還在等她的一個回答。四周只剩下了風雨聲,落在樹葉上,發出沙沙聲,扣進了兩人的心頭。
「選誰?」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回頭看他,整整神態,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他點頭。
林微微扯動了唇角,露出一個笑,「想知道,就先送我去火車站。」
聞言,他的手臂一僵,不由自主地攢起了眉峰。火車站上有魯道夫,而這裡有他弗雷德,魯道夫和他,顯然,她還是選了前者。
四目相觸,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他的心中一亮,腦中頓時閃現出一個熟悉的片段。他看見頹廢的自己坐在床邊,手指緊緊地捏著電話,吼著同樣的一句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在盛怒之下,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一個讓自己懊惱到死的決定。他想方設法拿到魯道夫的簽名,模仿他的筆記,寫信寄信出去,然後在心底森冷地發誓,簡妮,你會為自己愚昧的執著付出代價的……所有支離破碎的片段一幕幕重組了起來,走馬觀花般地在他眼前上演。悔恨、心痛、無助、驚詫,各種感情交織在一起,瞬間襲擊了他,在掀起一陣狂風驚浪之後,最終歸為平靜。
深呼吸了下,平復起伏的心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心底的疑惑已經退去,只剩下一片透徹。同樣的錯誤,他不會讓自己再犯第二次!
見他鬆了手,林微微急忙轉身,防備地退後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只見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閃過複雜的神情,瞬息萬變,惱怒、不甘、失望、苦澀、還有無奈,交織在一起,掀起了一股巨浪。以為他要發怒,可沒想到他只是抿住了嘴唇,深深地望向她,那目光深沉得像無底深淵,幾乎要將她吞沒。
「好。」出乎意料的,他答應了她的要求,將所有不悅壓下去,微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看見他的笑容,她的笑僵在臉上,一時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坐電車去比較靠得住。
不過,弗雷德可沒給她反悔的機會,抓住她的手臂,往自己的停車點走去。
「幾點的火車?」他問。
「9點。」
他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手錶,8點30,還有30分鐘。他挑了挑眉頭,不疾不徐地發動汽車引擎。
「唉,你能不能開快一點。」
「儘量。」
「那輛車那麼慢,快超車啊。」
「我是警察,難道你要我知法犯法?」
……
橫馬路上有一輛有軌電車開過來,如果踩個油門也就過去了,可弗雷德偏就一個剎車,車子停了下來。電車緩緩駛過,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開不過去,於是,只能等。
「你是故意的。」
他聳肩,不置可否。
氣得牙痒痒,恨不得就把他踢下車,自己開過去得了。她等的心急如焚,他卻鎮定自若。
那輛該死的電車終於以龜速開過,轉頭看見她咬牙切齒的臉,他笑著拍了下她的手背,道,「不用擔心,還有時間。」
沒有手錶,她只能相信他。好不容易到了火車站,跑進去一看差點沒吐血,大廳里的鐘清清楚楚地指在9點14分上。
林微微心一沉,來不及找他算帳,隨便拉了個工作人員問清站台後,問,「去烏克蘭哈爾科夫的火車開了嗎?」
「還沒有。」
她喜上眉梢,拉住他又問,「幾號車站。」
「9號。」
來不及道謝,她轉身就跑。弗雷德在後面把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臉上的笑容一斂,問,「不是9點開車嗎?」
「誤點15分鐘。」
「還有一分鐘!」弗雷德咒了句該死,便將那個列車員莫名其妙地扔在了原地。
林微微一口氣跑上站台,因為火車快要開了,站台上站滿了送行的人。一眼望去黑壓壓的都是金髮碧眼的西方人,根本認不出誰是誰。她一看頓時急了,不能怪魯道夫找不到她,眾里尋他千百度啊,要從五千多玫瑰花中找出屬於她的那一朵,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