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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茨一頓威脅後,屁顛顛地走了。邁爾望著大門口,只得嘆息,「怎麼就攤到了這麼個學生,尊師重道一樣都沒有學會。」
神馬?鬼畜醫生竟然是鬼畜男的老師!多麼驚爆的消息,怪不得一個活體解剖,一個虐殺活人,真是和諧的一對師生。
林微微渾渾噩噩地胡思亂想,被打了針,餵了藥,實在撐不住眼皮的厚重,瞌睡了一會兒。不知道暈了多久,突然一個激靈,陡得醒了過來。
還好,她還在醫務室里,四周靜悄悄沒有半個鬼影。真是天賜良機!掙扎從病床上爬起來,她想要下地,可是全身出了一身虛汗,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不可以功虧一簣的,如果不想埋屍集中營,就算咬著牙也要堅持到底。
安定是醫療的常用藥物,和其他藥物一起放在櫥櫃裡,而更讓人慶幸的是,藥櫃沒有上鎖。
總算,老天還算厚道,雖然千辛萬苦,但至少讓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敢偷太多,怕反而引起懷疑,取出她認為足夠的量,貼身藏好,又爬回了病床。
心跳得太快,裝的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恐慌和茫然,壓在胸口沉甸甸。身體明明是疲憊的,可腦細胞卻是那麼活躍,轉眼望向窗口,飄雪的天空看不到盡頭。
兩天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生還是死,去還是留,悲還是喜……一切很
快就會有一個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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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弗里茨身上壓了很重的賭注,賭他是否會善待自己。
也許,他不想這麼快玩死這能給自己帶來樂趣的寵物;也許,他還要留著她對付弗雷德;也許,朝夕相處,他也有點不舍;不管原因如何,總之這一局,林微微很幸運地賭贏了。他非但沒有像對付營地里其他老弱病殘那樣解決掉她,反而還批准了她的病假,同意她在床上養病休息。
他果然是對我不同的。躲在被子裡,林微微苦笑。
心口壓著心事,越想儘快好起來,就越好不起來。頭暈腦脹,還流著鼻涕,昏睡了整整兩天。
黑色的夢境,而每一個噩夢裡都有弗里茨的身影,血紅的夕陽下,墮落的琴聲,不停地交替,不停地重複,鑽入了心靈最深處。
莫扎特的安魂曲成了她的催魂曲,太可怖,簡直叫人絕望。
後頭的司令部,人們開著歡快的晚宴。本來硬撐著想爬起來跟去,卻被蘇珊娜阻止了。
她說,「逃跑需要體力和耐力,你好好睡一覺,等到了凌晨,我來叫醒你。」
無疑她是對的,逃跑需要體力,即便逃出集中營,還要顛簸到波蘭。於是,她將那幾顆好不容易才偷來的藥丸交到了蘇珊娜手中,親眼看她磨成粉,塗抹在弗里茨的水晶杯上。
「這個做過特殊處理的杯子,一定要交到弗里茨手上!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蘇珊娜。」林微微握著她的手,不停重複這句話,一顆心忐忑不安,如坐針毯。
「放心,我們會成功的。」蘇珊娜安慰,臉上滿是堅定。
拉住她的手,林微微帶著希望地看了她半天,千言萬語只是化為了一句謝謝。
她一怔,隨即笑道,「謝我什麼,我們現在是同舟共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同舟共濟……是的,這話說得倒也沒錯,微微已經完成了她的任務,取得了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剩下的,確實該交給他們,她應該相信他們,也必須相信他們,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生死與共了。
只是,這一場拿生命當賭注的賭博太大,關係到自己的腦袋,實在無法輕鬆下來。計劃了那麼久,今晚是關鍵,重大的事件壓在胸口上,她怎麼能夠定下心來休息?一顆心被懸空在峭壁上,七上八下,恨不得能將時鐘撥快,可偏偏除了等又什麼也做不成。
和蘇珊娜約好四點碰頭,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在逼近,林微微在床上翻來覆去,坐寢難安。隨著午夜的臨近,司令部的喧譁笑鬧聲逐漸落下,再華麗的舞台也有謝幕的那一刻。四處燈火暗淡,看不出任何異狀,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順利地進行。
上帝保佑我們!
她再也躺不住,索性一屁股坐了起來,沒有鐘錶沒有時間,只能靠樓上的大廳的西洋鍾整點敲打的次數來判斷。
終於,鐘擺敲過了四下,在漫長的靜候之後,外面隱隱傳來腳步聲。是蘇珊娜回來了!林微微心裡一喜,急忙快步迎了出去,誰知,才踏上幾格台階,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黑夜的籠罩下,陰暗的樓梯口,站著一個人影。他背對著月光,銀白色的光線從他背後迸射出來,一時將他的身影襯托得尤其高大。如果他的手上有長柄鐮刀,那他就是死神降臨。
毫無徵兆地在這裡遇到弗里茨,林微微硬生生地被嚇了一大跳,腳一軟,幾乎滾下樓梯。她伸手扶住牆壁,好不容易止住了身體的顫抖,按住自己狂亂的心跳,再度抬頭望向他。
眨了眨眼睛,這全然不是夢境,他就站在她的前面。原本應該被撂倒的人此刻卻出現在了眼前,這說明什麼?他又想做什麼?
蘇珊娜……
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一時間,各種疑問同時在腦中浮現。她忐忑,看著他不敢動,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喉嚨口。
弗里茨一步步走下樓梯,越是往下,越是陰暗。他全身幾乎和黑暗融成了一體,一張臉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表情,看得見的只有那雙散發出瑩綠色光芒的眼眸和嘴角邊若隱若現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