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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這樣憔悴無助,他心裡難受異常,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可偏偏他的懊悔、他的悲痛、他的恐慌、他的愧疚都於事無補,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滿頭冷汗,孤零零地與死神奮戰。閉起眼睛,憶起幾天前她還調皮地對著他眨眼,握著他的手索要一生一世的承諾,可現在……
她氣惱他,為什麼明知道帝國的結局,還要這麼執迷不悟的愚忠。可他也同樣埋怨她,為什麼不能體諒他身為帝國戰士也有身不由己的職責要去履行。傻瓜,傻瓜,他們倆究竟誰才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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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運輸機,微微只能得到最基本的治療,傷口感染引起炎症,高燒連續不退,透支著體力。
渾渾噩噩地做著夢,白光閃爍,過往的片段不停閃過腦際,眨眼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簡妮時代。青蔥歲月,年少無忌,多少張狂在其中。
人們都說,快要死了的時候,就會回顧自己一生。她林微微兩世為人,是不是這一世的人生路也快走到了盡頭?
會回到現代嗎?還是就這樣走失在時光洪流中?腦中閃過很多人的影子,卻最終停留在魯道夫身上。
記得,有一次被鬼畜醫生追殺,好不容易從他手中逃脫。她在冰天雪地里拼命地奔跑,直到筋疲力盡。後來還是被少爺救了回來,他緊緊地抱她在懷中,握住她的手,給她溫暖、給她力量、給她勇氣。她至今還記得他曾說過的那一句,人生如此美麗,不要輕言放棄。
那時,他們的愛情沒有責任的捆綁,沒有戰火的威脅,更沒有國讎家恨的束縛……簡單而純真。只是這種美好的時光,已一去不復返了。
她嘆息,她彷徨,她迷惘,被困在迷宮裡走不出來。她已經很努力地去愛一個人,甚至已經沒再去想弗雷德、甚至下定決心和他共同奮戰、甚至豁出去連命也不要了,可是,她還是跟不上他的腳步。因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心心念念想要救他,結果反而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意識,只覺得自己仿佛站在萬丈深淵前,任何一陣微風都能將她推下無底深洞。
耳邊偶然也傳來說話的聲音,和隆隆的轟鳴聲,可是她無法睜眼,更不能動彈,全身沉重得就像是陷在了泥潭中一般。
在外漂泊太辛苦,她想回家了,可是誰才能帶她回去?
不知沉寂了多久,終於又有了動靜,隱隱約約中,有人在給她餵水,她努力地睜開眼睛,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心口火燒火燎的痛,讓她不由呻。吟,聽見動靜,那人飛快地轉過身。
「怎麼樣?」他似乎在問她,聲音中充滿了欣喜。
她想搖頭,卻沒半點力氣,耳邊傳來叫喚,和慌忙的腳步聲。
「醫生,她醒來了,快……」
冰冷的儀器貼在她的胸口,藥瓶里的液體順著導管一點一滴地滲入血液,她的意識離得很遠,就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人。
一陣雜亂過後,四周終於又恢復了安靜,似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那個人還陪在她身邊。
他撫摸著她的頭髮,那動作輕盈而充滿了溫柔,即便什麼話也沒說,她也能感受到這溫柔下的情深意重。
是誰?是誰在這裡守著她?是魯道夫、是邁爾、還是弗里茨?她眯起眼睛,想把他看清楚,可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雙湛藍如海般的眼眸。
魯道夫?
那人動作一頓,嘆了口氣,帶著一些責備、一絲無奈,幽幽地在那裡道,「難道你的心裡就只有他?」
這個熟悉的聲音和語調,讓她的眼淚一下洶湧而出。雖然身體機能在衰退,可是淚腺卻是那麼發達了,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地滾落臉頰。
溫潤的嘴唇貼上她的眼角,允吸著她的淚、她的虛弱、她的悲傷,沉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音量雖然不高,卻帶著一諾千金的堅定。
「微微,我不會再讓你吃苦,我承諾你。」
是夢吧,一定是夢。
弗雷德……是不是你已經帶我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第三卷的最後一章,從下一章開始就是第四卷:1944-1945政海風波。】
下集預告:弗雷德和戈培爾的PK。
43年9月,他終於有了她的消息。在前往救援的途中,她遭到了敵軍的轟炸,胸部嚴重受創。供給線路被空襲破壞,運輸機無法降落,只能高高地扔下物資。
弗雷德再神通廣大,卻也無法干預戰線上司令部的安排,一天看不到她的影子,就一天得不到安寧。
弗雷德深吸幾口,捻息菸頭,暗自在心底下了個決定,他要去明斯克接她。但他身為帝國的警督,除非上頭委派特殊任務,不然職責權限也只在德國境內,最多也就是占領國。
他處事向來細緻入微,心思想法自然也比別人多,再怎麼迫不及待,也要等計劃萬無一失後才行動。
在皮椅上坐下,他扭開檯燈,重新點亮一根香菸,在紙上寫下明斯克幾個字。
蘇聯……明斯克。
他叼著煙,一手撐著額角,眯著眼睛在遐想。心中反覆思索,除了加入警察師上戰場,還有什麼方式能讓一個蓋世太保,名正言順地被調派去蘇聯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呢?
……
214、第二百零三章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