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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押上警車前,林微微一眼望見了魯爾。看見他,一顆忐忑的心稍許安定下幾分,至少有人能把這情況傳遞給弗雷德。
不知到了哪個警察分局,沒有審問,也沒有任何判決的形式,她直接被丟進了大牢。她驚訝地發現,這裡除了她,還關著幾個中國籍女子。經過短暫地交談,輾轉了解到她們都是因為涉嫌加入共.產黨而被抓。
幾個月前,共產.黨起義想造反,引起了全國的恐慌。偏偏當時,被捕的幾個人中有華裔,於是,蓋世太保總局特別簽署了一份針對華人的檔案,叫做Chinesen-Aktion。5月14日,漢薩聯盟(Hansestadt)的大批中國人,不管是否與共產.黨員有關,不分青紅皂白一律被捕,隔日關押於Lang Morgen的工作營,甚至就連漢堡的華人街也被警察一窩端了。
之後,柏林地區的華人也逐漸受到了威脅,但情況還不至於那麼悽慘。自從弗雷德警告過自己,她就沒再和其他同胞聯繫過,可為什麼這些秘密警察還要抓她?是誤會還是陷害?
腦中的思緒一團團纏在一起,十分紊亂,諸多疑問一時想不明白。等著弗雷德來營救她,可是盼了一整天,卻始終不見他的蹤影,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慢慢席捲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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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頭,弗雷德還沒接到魯爾的消息反饋,就遇上了麻煩。赫斯帶著手下,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
雖然知道赫斯早晚會動手,但沒料到他會這麼沉不住氣,驚惶只是瞬間在眼底一閃而過,弗雷德立即恢復了鎮定。
他從辦公桌前抬起頭來,用嚴厲肅穆的語氣道,「上校先生,一清早帶著這麼一群人闖入我辦公室,是否越俎代庖了?」
赫斯哈哈一笑,啪的一聲,將一份信函拍到了他的面前,道,「我當然不敢對你這個少將造次。不過,這次是內政部長親自簽署的搜查令,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只能請見諒。」
其實,在看到赫斯的那刻起,他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拆開信件,弗雷德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又重新疊好放入信封。希姆萊的這份信函只是給予他權利,搜查這個辦公室,看看有無可疑物件,並未涉及其他。不知道這個赫斯手裡還捏著些什麼把柄,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先靜觀其變。
「我對帝國向來忠心耿耿,為什麼上司會突然發出搜查令?」弗雷德不疾不徐地套著他的話。
「因為有人舉報,你家裡窩藏了一個中國女人。」
「窩藏?」弗雷德挑了挑眉,道,「我不喜歡這個詞。帝國可沒有法律規定,不能聘用華裔女僕。」
「確實沒有。可是你作為堂堂少將,家裡為何會使用外國人?」
「喜歡中餐。」他笑了笑,道,「這個理由可以嗎?」
即便在20世紀,德國貴族中還是部分群體熱衷於收集陶瓷古玩。既然有人喜歡中國瓷器,那麼弗雷德喜歡品嘗中國美食,在情在理,自然沒什麼不可以。
無話反駁,赫斯冷下臉想發作,但轉念一想,隨即又有話說,「可以是可以,只不過,這段時間華裔事件正鬧的兇猛。假如,你這個女傭人牽涉到了共.產黨呢?」
原來他是要拿這事做文章!
聞言,弗雷德神情誇張地道,「怎麼每一個中國人都和共.黨有關嗎?」
赫斯尖銳的目光掃過他,想從他臉上瞧出什麼端倪,偏偏他藏得太深,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別人我不知道,可在你家工作的這位袁小姐,確實是。」
「是什麼?」弗雷德不解。
「是共產.黨員。」
他忍不住扯出一個笑容,不以為然地揮手,「怎麼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赫斯咄咄逼人地問。
「因為她是我聘回來的,難道我還不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
「那倒是,你們朝夕相處,關係當然不一般。」
聽他這麼說,弗雷德立即問,「怎麼個不一般?」
「你自己心裡清楚。」
聽他這麼說,弗雷德心口一松,顯然這人還沒摸清自己和微微的關係。所以說來繞去,都在暗示他涉嫌勾搭和共產.黨有關的外籍人員,以至於有叛國的嫌疑。
「我糊塗得很,就像你們這次莫名其妙地闖進來搜查一樣。」弗雷德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鋒利起來,「我想你也聽說了,兩位部長曾委託我任務,而這些任務屬於絕密,毫不誇張地說,可能牽涉到帝國的將來。我當然是不敢泄露出去,不過……」
「不過什麼?」赫斯不禁追問。
弗雷德靠在辦公桌前,手指敲著桌面道,「你既然奉命來搜查,我肯定是要盡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將來這些絕密要是不幸泄露出去,我雖然首當其衝,不過,今天在這裡的人恐怕也一個逃不了干係。畢竟現在這情況人多手雜,誰也說不清楚,你說是不是?」
赫斯臉色一變,沉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弗雷德聳了聳肩,「威脅、警告、提醒……隨便你怎麼措詞。我只是在假設一個可能發生的事實。」
赫斯恨得牙痒痒,卻又不能如何,因為他知道弗雷德說的都是真相。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機會,在搜查之際,也確實做好了準備栽贓的打算。然而,弗雷德輕描淡寫地幾句話,頓時讓他猶豫了。最近內政動盪,局勢不穩,高官人人自危。他的目標只是扳倒弗雷德,自己取而代之,沒必要抱著他同歸於盡。更何況,他手中還有另一步棋。所以,他腦中稍一思慮,決定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