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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有一個能夠和自己相依為命的人,是何等幸運的事。在那顆子彈擦著他手背飛過的那刻,他的心臟都快停止了跳動。如果她死在自己面前,會是什麼樣子?他不敢想像。
十八年前做了錯誤的選擇,而上帝在十八年後,又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希望這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
他的手摸過她的臉,然後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在生死關頭,她趴在他身上,用這樣無辜而又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他,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去親吻她的衝動。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只是,很無奈地,她躲開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問問她,魯道夫和我,你究竟會選誰?
而今回想起當時的衝動,不禁覺得自己挺可笑,在她側頭躲避他親吻的那一刻,答案已經很清楚了,不是麼?
有些妒忌魯道夫,這小子,究竟做了什麼,可以讓她這麼死心塌地?以死相救嗎?我不是一樣也做到了?簡妮,如果我說,我想一輩子將你圈禁在我身邊,你會不會答應呢?
也許是他的手太用力,捏痛了林微微,她抖了抖眼睫毛,皺著眉頭醒轉。一睜眼,就看見一雙藍瑩瑩的眼眸在咫尺間閃爍,不禁嚇了一大跳,向後讓去。
「你,你幹嘛?」
「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弗雷德不慌不忙地回答。
「對不起。」她忙起來,轉頭瞧了眼天邊,有些驚詫時間的流逝,「天亮了?」
「你一個晚上都守在這裡?」
「是啊,我要求下士先生送我來這。」她指了指他被包紮起的肩頭,擔憂地問,「醫生說你的肩膀中了兩槍,而且距離離得很近,會不會殘廢啊?」
他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昨晚你夢見了什麼?」
她努力回想了下,「好像什麼也沒夢見。」
「我聽見你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誰?」
他猶豫了下,道,「弗雷德。」
「不會吧?」她嚇了一跳。
他瞥了她一眼,繼續道,「我也夢見了你。」
「我?」
「你,還有我妹妹,然後,你們倆重疊變成了一個人。」
呃,這讓她說什麼好呢?還是禮貌地表示感謝吧,於是她道,「我很高興你把我當妹妹,我……」
「簡妮,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他的眼中閃起一族熱忱的火苗,但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
那是錯覺吧,她才不相信這麼理智的一個人會說這麼煽情的話,於是她懷疑地掏了掏耳朵。
見狀,弗雷德笑了起來,用笑容掩蓋住了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真情。
「簡妮,給我削個蘋果吧。」
林微微點點頭,挑了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她認真地削,他認真地看,一抬頭,撞見兩道深邃的目光始終在自己身上逗留,她有點不好意思。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她忙問,「昨天你是怎麼脫險的?」
「運氣。」他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似乎並不願意多談。
這算什麼答案?林微微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心道,那麼多人伏擊他一個,居然還只是肩上受了兩槍,上帝果然在關鍵時刻給他開了金手指!
將蘋果削好遞給他,她還是忍不住將糾結在心中一天一夜的疑問問出了口,「他們真的都是波蘭軍隊的人?」
「是。」他回答地很肯定。
「可是,為什麼要襲擊你?」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他們想挑起戰爭。」他不以為然地聳肩。
「這不可能。」
見她說的那麼肯定,他不禁挑眉,問,「為什麼不可能?」
「波蘭挑釁德國,你覺得可能嗎?」她不答反問。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話雖這麼說,可波蘭從一戰到二戰,就一直都是被殖民的弱國。好不容易復國獨立,怎麼可能還有餘力爬到德國這頭巨虎的腦袋上來捻它的鬍鬚呢?
她半信半疑,而他根本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多繞。兩人隨便說了幾句,便岔開了話題。
弗雷德受了傷,納粹理所應當地拿此事大作文章,當晚諜報局又偷偷截取了波蘭電台大肆宣揚即將武裝攻打德國的消息。這幾天,街頭飛滿了宣傳單、電台里滾動播放宣傳部長戈培爾的發言、各大報刊的頭條都刊登著這樣的消息:
「波蘭以武裝入侵威脅德國,企圖破壞歐洲和平。」
「波蘭政府動員了150萬軍隊,先行部隊已推進到德國邊境,並打傷了納粹黨的高官,嚴重威脅到了國家安全。」
「波蘭全境已陷入戰爭狂熱,德國為了保護國家公民,將不得不進行保衛戰。」
……
當德國民眾收到這樣的消息,全國都沸騰了,對于波蘭的憎恨情緒沸騰,戰爭一觸即發。納粹黨乘熱打鐵,給波蘭駐德大使下了最後通牒,要求他們無條件投降。波蘭政府收到使館傳來的消息,當即和同盟國英法聯繫,殊不知德國納粹已先下手為強,早一步將邊防上發生的『波蘭偷襲德國事件』的照片發給了英法使館。而在偷襲發生之際,波蘭境內的居民也確實收到了反德言論強烈、崇尚戰爭的電台。
於是,英法兩國再度糾結,事實究竟是德國正當自衛,還打算入侵鄰國?前者,德國沒有打破國際和平協議,兩國不能插手;後者,按照同盟國協議,他們必須幫助波蘭攻擊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