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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讓她怎麼說?怎麼說才能既不引起他的懷疑,又可以說服他改變主意?無奈她反覆思索,始終找不到答案。
他挑眉等著她的回答。
「因為,」她咬咬牙,豁出去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不想失去你啊。」
聽她說得煽情,他不禁心一動,嘴角邊隨即浮現出一朵笑容,道,「你不會失去我,我說過會用生命守護你,一直到心臟停止的那一刻。你放心,我會做到的。」
他說得是如此認真,藍眸中盈滿了誠摯,讓她怔了怔,想說的話一時被堵在口中。
然而,他們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個口頭許下的承諾,在8個月後,竟一語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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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弗雷德要被調去蘇聯,林微微心中一直不快。見她悶悶不樂,弗雷德挑了一天風和麗日的下午,載她去外面兜風散心。華沙的東邊有一條叫做維斯瓦的小河,和煦的陽光將平靜的河面照出粼粼波紋,尤為寧靜。在這裡,萬物都是靜止的,感受不到戰爭的硝煙。
三月初,大地開始回暖,樹枝上都爆出了嫩芽,地上的冰雪也早已消融,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綠色,總是給人一種生氣盎然的氣息,帶來希望。
藉助著拐杖,林微微勉強能獨立行走,就像醫生說的那樣,她在一點點好轉,只不過恢復的速度奇慢無比。
她要在河邊散步,他就在一邊陪著她,太陽的光輝照出了兩個相扶相伴的人影。無可厚非的,弗雷德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她身體虛弱,他就親自下廚給她補營養;她喊腿酸麻,他就替她按摩;她急著想恢復,他就陪她練習走路,伸手給她當拐杖。對她,他已經傾盡了全部的真心。這一輩子,無論對誰,恐怕他都不能夠這麼愛了。
他的好,看在眼裡,林微微豈能無動於衷?如果他是一個活在21世紀的男人,那麼他做這些或許還不至於讓她那麼感動,可問題他不是。他是誰?是讓人們聞風色變的蓋世太保啊!他的手中握著多少人的性命?他是如何對待猶太人的?可他又是如何對待她的?就是說他負盡天下人,唯獨對她一人也不為過了。
心中開著小差,走路沒注意看地,一個不小心,突然腳底一滑,她踉蹌著摔出去。
「小心。」弗雷德叫了一聲,急忙伸手去勾她的腰,不想卻被她手中的拐杖掃到了腿。沒拉住她,反而被她帶倒。
此處的地勢略高,兩人從草地的上坡一路滾到了下坡。停下的時候,她在上,他在下,身體貼在了一起。這個動作太過親密,十分不妥,林微微忙想抽身坐起。誰知,他卻抱著她一個翻滾,將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弗雷德背著光,一雙眼睛比他身後的天空還要清亮。
「簡妮,你的心裡還記掛著魯道夫?」他問。
說是,怕傷了他的心,可要說不是,卻違背了自己的心。她索性閉嘴不答。
遲遲得不到回答,只聽他又在耳邊說,「把我當成他吧。」
林微微一怔,本能地抬頭去望他,這一眼卻深深地望入了他的靈魂。那雙眼眸中除了對她的深情,還有那滿滿的無奈和自嘲。這種神情在他臉上出現,極具殺傷力,讓她的心也不由地跟著一起痛起來。
他凝視著她,這灼熱的目光比任何情話更動人。見他越來越近的臉,林微微一時變得手足無措。
「可以嗎?」他問。
他要吻她,這個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她該怎麼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大腦在拒絕,因為他不是她日夜所思的那個人;可是,心,早已妥協了。
因為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為了她不惜一切,不擇手段,他所做的已遠遠超過了魯道夫。而向來,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情債!所以,如果他要,她就給,用這種方式償還他,她心甘情願。
因此,當他湊近時,她沒有拒絕,一動不動地躺在他身下,什麼話也沒說,這一刻她是願意給他的。
他男人的氣息離得很近,看著她的唇,緩緩低頭,再近一點,就可以碰到她的唇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溫度,那雙眼睛是那樣的藍,透出水晶般晶瑩的光芒,好似北冰洋上澄淨的薄冰,只是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帶著絕望的憂傷。而傷他最深的這個人,卻也是欠他最多的那個。
最終,只是差那麼一點點,他還是沒有吻下去。頭一沉,他將臉埋入她的頸窩中。
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她不解問,「為什麼不要?」
「為你並不想給。」
她咬著唇,道,「不,我願意的。」
「那魯道夫呢?」
林微微側過頭不語,沉默半天才悶悶地道,「不要提起他。」
弗雷德苦笑,「我不想逼你,不然後悔的不是你,而是我!」
不是不要她,而是太想,一旦吻下去,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自己再也收不住勢,會忍不住要了她。
她覺得虧欠自己,想要報答他,她心裡的想法他又怎麼會不知。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夠向往常一樣卑鄙無恥一些,裝作不知,索性讓一切木已成舟。可是,偏偏這一刻,他太理智、大腦太清晰,就是做不到。心在痛,而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可以帶著一顆受著傷痛的心去做這事。
他不是弗里茨,所以不管什麼事都不會做絕了,他會給自己留有餘地。再愛,是個男人都不會願意當另外一個人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