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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比簡妮美多了,身材也惹火,凹凸有致,不像她那乾瘦的,摸上去一點肉感都沒有,壓上去擱得骨頭髮疼。
見我不說話,那女人自動地在我身邊的位置坐下。她向我噴了一口煙,伏在我耳邊呢喃,口吻滿是挑逗。
「你真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她說。
「英俊的男人?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無心的魔鬼。」我半真半假地回答她,拉下她攀在我脖子上的胳膊。
「魔鬼?哈哈,女人都喜歡這樣的男人。」她笑了起來,纏著我請她喝酒。
酒,最多的就是酒。我告訴她儘管點最貴的酒,我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的就是錢。
她笑得更歡暢,看我的眼神有一抹憐憫,道,「原來同是天下可憐人。」
我不喜歡被人同情,可是,這一次卻沒動怒。
她要投懷送抱,自然沒有推開的道理,抱得美人去賓館開房。發泄了一晚,也痛快了一晚。只是,快樂如曇花一現。醒來後,依舊一無所有。
那個女人第二天清晨問我,「你有妻子了?」
「沒有,」我推開她,問,「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叫了一個晚上的簡妮。」
我正在戴手套的動作一滯,她見我臉色迅速冷下去,識相地退開了。
回到營地里,我看見了簡妮,心中一跳。這是種什麼感覺?無法形容。
早餐的時候,她笨手笨腳地弄翻了我的咖啡,本就心情不爽,又被滾燙的咖啡燙到,我幾乎按捺不住自己暴躁的心情。
可是,簡妮在驚恐萬分地看了我一眼後,暈倒了。她的臉色不好,渾身發燙,似乎生病了。真是個笨蛋。
我抱起她,想去醫務室,可是她卻緊緊地拽住我的袖子。
「不要槍斃我。」她說得可憐,滿臉淚水。
聽見她主動說求饒的話,我渾身一顫,難掩眼中的震驚。第一次她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乞憐和祈求,第一次她那麼卑微地在懇求我,第一次她向我妥協……而當她將自尊雙手奉上的時候,我竟然無措了。
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東西麼?可為什麼這一刻,心如麻,意紛亂?
我反覆思索,縈繞在心中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就在我糾結之際,蘇珊娜招供了。她答應向我們坦白一切,但條件是讓我承諾她和她丈夫的生命安全。
我冷笑著應許,用別人的性命換自己的,猶太人果然是卑劣的種族。
她說,有人讓她將安眠藥塗在酒杯上,然後讓我合著酒精一起喝下去。而這個想要放到我的人……是簡妮!
聽到這個名字,我手中一松,水晶杯砰然落地,紅葡萄酒濺了我一身。
原來,她的妥協、她的祈求、她的臣服都是假的。呵,假的!
我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地窖,然後將她堵在了樓梯上。看到我,她的臉上露出了迷茫,之後,便是無盡的絕望。
這個女人已經讓我偏離軌道太遠,所以我不能留她。
我以為自己會心軟,可是,沒有。用槍抵在她的後頸,我扣動了手指,沒有嚇唬她,這一次是動了真格。我想,我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結局,無論是悲還是喜。
當我看見她倒在血泊中,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從今往後不必再提起這個名字,不必因她的一舉一動而糾結,我的世界安靜了。只是,一顆心……也不再屬於我了。
沒心的我卻從此自由了!
親手殺了簡妮之後,有很長一段日子,我都在做夢。夢境中什麼都沒有,只看見年少時的自己蹲在那裡哭泣,反覆地懇求別人來救贖自己。然後,當我站起來之後,我隱隱看見了隱在黑暗中的簡妮。她似乎變了模樣,朦朧中看不清楚,只是她的眼神卻依舊那麼透徹,那麼鮮明,我知道那就是簡妮!她看著我,一直在那裡無聲地看著我,再後來,我就被驚醒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傻事。殺死她並不能抹去她的痕跡,反而讓她更加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記憶中,而這令我更加恐懼。因為,她已經死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一個空蕩蕩的影子無形地糾纏我。一個活人如何斗得過一個死人?
或許,我不該殺她。
沒多久,我無暇再糾纏這個,因為有更可怕的災難在等待我。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裡面記載著公路建造工程中的一大筆赤字和壞帳,還有各種逃稅、貪污工人工資的記錄,每一筆,都記載地清清楚楚。如果上頭追查下來,作為負責人的我難逃其咎,因為上面有我的簽字。
在看了這些數據之後,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封信寄到柏林財政部長手中,會是什麼後果,我根本不敢想像。
是誰在背地裡暗算我?和我有過節的人一個個排除,最後只剩下弗雷德!是他?
我想起了大半年前,他答應給我百分之百利益一事,他將建築公司的合同拿來給我簽字!記得那時,我反覆核對,可還是中了圈套。他的暗謀果然天衣無縫。
弗雷德,你好樣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陰我!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41年6月,蘇德爆發了戰爭。在我收到匿名信後一個月,柏林發來了調防的通知。
我的上司親自找我談了話,是降級受處分,還是上前線為國捐軀,他讓我自己選擇。